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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6年03月19日 星期六

    域外杂谈

    日内瓦与妇女解放

    作者:何农 《光明日报》( 2016年03月19日 12版)

        日内瓦也是个浪漫之城,而且是和妇女解放——乃至女权至上——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浪漫之城。

        1832年,原籍匈牙利的大钢琴家、作曲家佛朗兹·李斯特,在巴黎与伯爵夫人玛丽·德·阿古特堕入爱河。李斯特在巴黎的生活,是与一大串闪耀世界文学艺术史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音乐家柏辽兹、肖邦、帕格尼尼,文学家乔治·桑、阿尔弗莱德·德·穆塞、巴尔扎克,画家德拉克洛瓦等等。但也正因为巴黎的喧嚣,和这段不被世俗接纳的爱情和伴随而来的风波,迫使他们不得不躲到了日内瓦,在这里生活了大约两年。李斯特说,玛丽·德·阿古特“不是我应该有的女人,但她是我想要的女人!”而她则为了与李斯特私奔,放弃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这段持续了12年的爱情,给他们留下了3个孩子,也留下了众多的音乐和文学作品。玛丽·德·阿古特后来以达尼埃尔·斯特尔纳的笔名,出版了有关他们感情生活的自传体小说《内里达》,再次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他们被人言可畏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另一个女权主义者、世俗婚姻的背叛者、法国女作家乔治·桑给了他们以极大的支持。乔治·桑曾专程来日内瓦看望他们,与他们开始了一段长久的友谊。《内里达》的创作出版,不能不说是受到乔治·桑帮助和鼓励的结果。同样,乔治·桑与李斯特之间,也有一段故事……

        李斯特和玛丽·德·阿古特在日内瓦居住过的地方有好几处,在其中位于老城市中心他们住处的斜对面,就是比他们早一个时代的让-雅克·卢梭的出生地。卢梭一生以“日内瓦公民”作为其签名,这个启蒙思想家、哲学家、作曲家,与伏尔泰、孟德斯鸠一起,照亮了18世纪的法国和欧洲。卢梭一生中复杂的私生活,主要与两个性格和背景完全不同、在妇女解放史和个人生活上命运完全相反的女人联系在一起。早年,未满16岁的卢梭只身离开日内瓦,来到28岁的没落贵族华伦夫人身边,成为她的一名仆人。华伦夫人成了他的雇主兼情妇,并兼有教母和保护人的功能。卢梭对这份不对等的、超越了年龄和社会地位的情爱、欲望倾注了巨大的热情,也付出了一生的荣辱。

        在被华伦夫人抛弃之后,卢梭对目不识丁的旅馆女仆黛莱丝·雷瓦索产生了兴趣,并一同生育了5个孩子。5个孩子都被卢梭送进了育婴堂。他给黛莱丝的解释是,“为了她的名声”。后来,卢梭在《忏悔录》中说,他是为了让孩子获得更好的教育和生存环境,才把他们都送走的。他其实说的是,他无法提供给自己的孩子,与像华伦夫人给他本人一样的教育条件和前途。他抛弃亲生孩子的行为,一直饱受诟病,批评他最激烈的人中,就包括另一位大思想家伏尔泰。

        在自己已经56岁、与黛莱丝·雷瓦索同居了25年之后,卢梭才草草地与她举行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形式上的婚礼,算是给了这个虽厨艺高超但身份卑微、没文化的生育机器和泄欲对象一个合法的身份。这之前,黛莱丝一直是以他的“管家”的身份示人的。

        可以说,没有华伦夫人,卢梭在哲学、文学和音乐上,不可能取得那么多的成就。同样,如果没有黛莱丝·雷瓦索,卢梭的一生也注定不会是完整的。

        事实上,在那个时代,欧洲绝大多数妇女的命运,都是与黛莱丝·雷瓦索类似的。德·阿古特伯爵夫人和华伦夫人,以及乔治·桑等为代表的知识妇女,是那个时代里真正的异数和离经叛道者。文学艺术史上,大量的例子也可以证明这一点。譬如,17、18世纪,巴洛克时期的德国作曲家,音乐史上最重要的作曲家之一,被尊称为“西方‘现代音乐’之父”的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有证据表明,其作品中的一部分,就是由其夫人创作的。但是,“她只是曲谱的抄写者而非作曲者”的判断,伴随着对妇女才华的忽视,流传至今。还有,大音乐家莫扎特的姐姐,据称音乐天赋极高,不亚于莫扎特甚至可能还超过他。但是,因为她是女流,所以没有受到更好的教育,更没有取得相应的成就。另外,钢琴家罗伯特·舒曼才华横溢的夫人克拉拉,本来也是个很有前途的作曲家。但,在那个时代,“女作曲家”的前景和职业保障,远不如“专长演奏舒曼作品的舒曼夫人”。

        而中世纪的欧洲,更是视妇女从事音乐为“卖弄风情”的时代。女人只有在做家务时,才有权哼唱。每周日的教堂唱诗,也只是在16世纪中叶的卡尔文宗教改革之后,才逐步名正言顺地接纳女人参与。

        瑞士是欧洲最晚通过妇女选举权的国家之一,仅比列支敦士登略强。直到1971年,妇女才被允许参与联邦选举;1981年,男女权利平等才被列入宪法。即使到了19世纪末,女人在瑞士文化生活中的地位,仍是很低的。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就是,建于那个时期的日内瓦维多利亚音乐厅,只修了一个女洗手间,以致女演员和女观众不得不“未雨绸缪”大排长队才能及时解决内急问题。

        当然,今天的日内瓦,这个男尊女卑的洗手间数目比例,早已经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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