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人家的团聚在除夕夜就实现了,而我的小家庭却因丈夫要留在单位值班,终于在初三才聚齐。
结婚后第一次过新年,也因丈夫值班,我一个人先回娘家过年等他。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能回家过年,父亲很高兴。回家当晚,父亲东拉西扯和我聊天,比以往多出许多话。不同于母亲的絮叨,在我的印象中,父亲的爱一直是无言的。
去年8月,云南鲁甸地震,我报名前往灾区。怕父母担心,直至出发都不敢告诉他们。坐上飞往昆明的航班后,我明白这件事无法隐瞒。父母从来不用微信这些社交软件,但他们有每天读《光明日报》的习惯,看到我发的稿件就知道我身在何处。为让父母有个思想准备,等待飞往昭通的航班时,我在昆明机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我在昆明,马上要去地震灾区。”我说。父亲听后,口气里没有吃惊,只是在短暂的停顿后说:“好,知道了,注意安全。”父亲的声音里听不出异样,倒是我已经哽咽。让他们担心,我很愧疚,不敢多说,怕控制不住眼泪,于是匆忙挂断电话。在灾区的几天,我时常因为采访写稿忘记跟父亲联系。没有等到我的电话,父亲晚上便会打来,不多说,只是简单地问在哪儿。从灾区撤出后,父亲才告诉我说每天知道我在哪儿他才心安;母亲说那段时间父亲晚上睡觉总不踏实;和父亲关系要好的叔叔见到我说,丫头啊,你不知道你去灾区那段时间你爸爸有多担心你。
10月,我和丈夫举行结婚典礼。女孩子出嫁时总是紧张又脆弱,尤其要与父母告别时,还没说话,我和母亲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我分明清楚地看见父亲的眼睛红了,但当我们相拥我把妆都哭花了,他却一直拍着我的肩说别哭别哭,今天得高高兴兴的。直到把我送上婚车,父亲也没有哭,只是微笑着和我挥手告别。三天后回门,不知是不是因为嫁出去的女儿第一次回家太激动,父亲在家意外摔倒导致髌骨骨裂,需要静养休息。我和丈夫打算取消原本计划好的旅行,父亲说不用不用,你们该玩去玩你们的。但得知我们执意留在家后,父亲笑笑地说:“行,留下来陪陪我也行。”我知道,父亲的内心有多少爱,就有多少隐忍,也有多少期待。
今天,我们这个小家庭终于在新年里第一次团聚。此刻,父亲在和丈夫推杯换盏,仿佛男人间的情谊都在酒里了;母亲仍在厨房忙碌着,仿佛做出她会做的所有菜也不够我们吃;而我,享受着团聚的时光,写下这段文字。中国人向来含蓄,父母的爱从来深沉无声,做子女的我们也总是那么不善表达。但我深知,父母子女之间的爱就是在这样的不言中点滴汇成河,即便我们走得再远、再久,只要回首,父母就在身后,家就在那里。
(本报驻马店2月21日电 本报记者 陈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