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性线描中

    记者：您画马有什么新的寓意？

    崔：马年画马，寓意马到成功。我绘画的题材多，方法也多。至于画什么更多，比如线描人物、荷花、山水、寿桃，也都是随缘应物，根据主客观的需要。

    记者：您认为前人画马都有哪些风格是应该借鉴传承的？

    崔：古往今来，人与马关系密切，千里马、伯乐相马、牝牡骊黄之外，哲思深刻。杜甫喜欢马，《房兵曹胡马》一诗更以马喻人，“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何等精神！曹霸弟子韩干，注重对马写生，画马不凡。到北宋李公麟，人物、走兽、山水、花鸟无所不精，尤擅画马，传世《五马图》为美术经典。到元代赵孟頫，书画成就都很高，工画草虫鸟兽，马是他常作题材。清代的郎世宁，本是意大利修教士，后来成为宫廷御用画家，融中西技法于一体，精细逼真，所画《百骏图》更是一绝。再到近现代的徐悲鸿、黄胄等画家，主体是中国画笔墨传统，但都有写生基础，风格各具，均具当代画家可资借鉴的技法和精神。

    记者：您画马有何特点？继承和发展的是哪一派？

    崔：我画马属于线描、白描，是我创作研究多年而成的一种创新技法。这种技法看似最简单，但往往也最复杂，是一种返璞归真。它要求在写实技巧中蕴含写意精神。写实油画或者工笔国画，容易“谨毛而失貌”，不是最高明的手段。《回顾与前瞻》这幅作品，与我线描人物异曲同工，尤其灌注了人文气息，赋予了它悟性、灵性，马不仅可以奔腾，还常常低首回眸，甚至渴望与天空和鸟儿交流。

    记者：马和鸟的对视寓意着什么呢？

    崔：前人画马从造型上看一般是奔腾或者歇息状，注重的是马的动感与形态。我用线描临摹过前人画马，但总觉没有精神和特色。忽然有一天，我画成了这张独特的马：马回头，仰视着一只飞鸟，定格，瞬间永恒。仔细观察，马眼睛是蓝色的，飞鸟也是蓝色的。可以想象，马也许在奔腾过后，刚好驻足西风，它忽然听到一声鸟鸣，熟悉而陌生，那么悦耳、动情，于是，蓦然回首。也许是前世殊胜因缘，才换得今生此际这一擦肩，然而，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度相遇。马为何不能与鸟儿沟通？

    记者：观众会不会由此认为您的作品有些伤感？

    崔：所谓悟性和灵性，也就表现其中。所谓伤感、悲凉、孤寂、清净等等，都是人心知性的体验。至于马和鸟，它们的感受怎样，它们之间的交流怎样，美学所谓移情、通感，有我、无我，以我观物、以物观物，都可以在这里引发思索。尤其是触类旁通，睹物思人，联想到我们人类自己与万物众生、与天地自然的关系。身处雾霾中的我们难道不需要重新审视人类与自然、动物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吗？前些年有本书《马语者》很是轰动，各种动物都有它们自己的语言，它们也许经常在讽刺愚蠢的人类。人类需要反思，艺术需要想象力。

    记者：看来一幅画作完全可以当作一个故事来倾听，对吧？

    崔：是的，百家一理，万法一门。艺术形式可以千变万化，但殊途同归，它们所要传达的文明高度，最终必须是一致的。不管是具象画还是抽象画，即便是虚幻的语言，它在诞生前务必是一个画家心里缠绕多年的情结和故事，才能有寓意打动人。这幅马，让人感悟和谐、自然、平实、宁静……马和鸟行走的不是一个方向，它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呢？哪里才是它们理想的境界和栖息地？

    （本报记者 梁若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