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实践可以创造世界性理论成果

    中国的科学发展道路，不仅给老百姓带来财富，也为经济理论研究者提供了机会。特别是中国30多年的改革、开放和发展，不仅凝聚了众多经济学者的智慧和心血，也收获了许多理论成果。

    《论政府超前引领——对世界区域经济发展的理论与探索》的出版，就是其中一项重要成果。作者陈云贤立足于中国这块区域经济学的高地放眼世界，对世界区域经济发展提出了理论与探索。

    陈云贤在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后，一直在金融机构和政府部门工作，他根据自己的研究心得，提出了“政府超前引领理论”。他认为，一方面，政府可以依靠市场经济的基础、机制和规则来超前引领经济，用“有形之手”去填补“无形之手”带来的缺陷和空白，纠正“市场失灵”；另一方面，政府可以通过发挥区域政府这一重要的中观经济主体的竞争作用，以及超前引领的事前调节，减少“政府失灵”，并尽可能降低经济的纠错成本。

    陈云贤还大胆地提出市场竞争的双重要素论。他认为，从全球经济的角度来看，市场竞争的主体存在双重要素，即企业和政府。在微观经济的层面，市场竞争的主体要素只有一个——企业。但在宏观经济层面，市场竞争的主体还包括另一个重要因素，即区域政府。在全球经济中，国与国之间存在竞争；在国家经济中，区域与区域之间也存在明显的竞争。美国有州与州、市与市之间的竞争，中国有省与省、市与市、县与县之间的竞争。他认为，这种双重要素的竞争，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增长，同时也是区域（省、市、县）政府超前引领的实践依据。

    我感到作者的上述观点是以中国经济近30年来的实际情况为依据的。以前，我曾在各种场合提出，在经济运行的调节中，政府调节要有预见性，不能滞后，不能仅限于“事后调节”，在很多情形下需要有预调。这和本书作者的观点不谋而合。

    政府与市场的关系问题，是经济学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中国改革发展历程中，不同力量的交锋与碰撞，基本上围绕着政府与市场关系问题而展开。但无论如何，政府的“有形之手”和市场的“无形之手”，对任何一个自主经营的经济体的发展都十分重要。近年来，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之所以取得显著成效，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既发挥市场的基础性调节作用，又拥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我们不能把“强市场”和“强政府”简单对立起来：在经济中，既要有一个“强市场”来有效配置资源，也要有一个“强政府”来保护和营造好市场环境。“强政府”不是为了代替“强市场”，“强市场”同样需要“强政府”作保障。有了“双强”，才能纠正“市场失灵”，减少“政府失灵”。

    什么是“强市场”和“强政府”？如何发挥“强市场”和“强政府”的作用？我想本书给我们提出了很好的思路，即依然是让市场做市场该做的事，让政府做市场做不了和做不好的事，二者都不能空位、虚位。政府的超前引领作用，就是要充分发挥政府的经济导向、调节、预警作用，依靠市场规则和市场机制，通过引导投资、引导消费、引导出口的作用，运用价格、税收、汇率、利率、法律等手段和引领制度创新、技术创新、管理创新等方式，有效配置资源，形成领先优势，促进科学发展和可持续发展。

    中国在发展中有一个很重要的现象，就是许多利益相对独立的地方经济体一直展开竞争，各自发挥自己的比较优势，从而调动了地方的积极性，也为中国整个经济体系带来动力和活力。有的学者把这种态势概括为县际竞争、市际竞争、省际竞争，陈云贤在本书中则从经济理论和地方经济实践的角度概括为“中观经济”。这又是一个重要创新，值得经济理论界注意。在以“企业”为代表的微观经济和以“国家”为代表的宏观经济之间，多了一个以“区域”为代表的中观经济。这不仅可以如实地解释中国经济发展的过程和特点，也可以从理论上丰富和完善经济学体系。这里所说的中观经济学实际上包括了区域经济学，以及与区域发展紧密联系的产业经济学或结构经济学。我想，这样不仅可以填补经济学理论体系的研究空白，指导经济体制的改革方向，还可以创造出多层次的市场，增强国民经济的稳定性和活力。

    经济学作为与实践联系紧密的学科，总是和经济发展联系在一起，研究重心也是随着世界经济重心的转换而转换。20世纪30年代前，世界上著名的经济学家主要集中在欧洲，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则集中在美国。这是世界经济发展重心转移的结果。随着中国经济的崛起，中国经济必将受到更多的关注，我们的经济学理论研究者也将迎来最好的时代。

    （本文系厉以宁教授为《论政府超前引领——对世界区域经济发展的理论与探索》所作序言，有删节。题目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