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鲍伊,极为仰仗于视觉表现力和把“看”当作传递手段。要为这位摇滚歌星出版一本“画传”,是很容易的。先不提他的那些足以代表“洗剪吹”最高水准的造型设计,再不论那些奇装异服、甚至是荒诞的化妆术。仅仅是大卫·鲍伊那些汗牛充栋的演出照片、舞美设计以及横跨了非主流造型、正统绅士以及无性别趋向视觉元素的形象,就足够一本“画传”的内容了。
所以,出版这么一本书,在这个碎片阅读和读图时代,是一件讨巧的事情。图片当道、文字为辅,阅读门槛很低,阅读体验很好。
作为摇滚明星,大卫·鲍伊在音乐上的影响力,并不如同时期的披头士、皇后、滚石以及平克·弗洛伊德这么一群堪称“音乐先锋”的人物。但是在“表现力”上,尤其是所谓“视觉艺术”方面,大卫·鲍伊的影响力又是无人能及的。受到《2001:太空漫游》的启发,创造了“太空人”这个形象的大卫·鲍伊,一直走在了“视觉系摇滚”的最前端。在披头士穿着整整齐齐的四件套演出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某种“非主流”的装扮。他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概念”,一个“元素”。这个概念和元素,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的专辑和音乐中,变成了他的艺术系统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不仅无法分离,更加是难以解读的。
歌手大卫·鲍伊,在这些时候,成为他作品的一部分,并让其转变成了“艺术品”本身。而书中的那些照片,无论是纪实性的还是摄影棚内拍摄的,都成为了作品的某种事实性的见证。虽然“视觉历史”并不牢靠,但作为旁观的手段,它们的确是记录了大卫·鲍伊的一生。
《行星组曲》的指引也好,披头士的影响也罢,抑或是乔治·奥威尔式的隐喻,在大卫·鲍伊这里总能得到最为恰当的融入方式,他将一切概念化,人格化,并且个人化。换而言之,在多数流行文化的影响下,大卫·鲍伊为自己的歌曲(艺术体系)创造出来了一个并不存在的、超越现实的、不真实的人格。然后,他运用视觉手段(造型、照片)、声音手段(歌曲)和文化手段(MV、访谈)在现实世界中实现了这个人格。很明显,这个带有行为艺术色彩的艺术实践途径,是一种解决自我身份认同的方式。
虽然这种“文化阐述”有着东拼西凑、生吞活剥的缺点,完全言不达意,但配合上摇滚乐的独特魅力,在一波一波的巡演和流行文化的推波助澜下,大卫·鲍伊超越了歌手的身份,成为了时代的ICON。
视觉艺术,是大卫·鲍伊赖以成名和生存的一大法宝。书中可以说是从头至尾完整呈现了大卫·鲍伊的整个“视觉艺术体系”。不俗的颜值、风骚的装扮、裙子、渔网袜、高跟鞋、双性恋,组成了大卫·鲍伊的“艺术系统”;而舞台上、生活里的大卫·鲍伊,在图片的展示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乏味”。那一副不苟言笑的面孔,加上南伦敦人那种要把“新世界”带到“旧世界”的文化自觉性,让他不由自主地“高冷”了起来。
其实,作为一个依赖造型和肢体表现力的人来说,大卫·鲍伊去演戏,并不令人意外。令人意外的是,他演戏,并不是一时冲动的玩票,而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从最先的紧张到后期的收放自如,大卫·鲍伊的演技,经得起严苛的考验。当然,这一切都是流行文化圈的产物。他所扮演的外星人、士兵,甚至是安迪·沃霍尔,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他对于自己在专辑中创造的“人格”的另一种反射。这些角色,反过来,又在进一步完善他的“艺术王国”。所以,在说到“齐基·星尘”的时候,人们大多会联想到《天降财神》;而在听《钻石狗》的时候,很难不去想《战场上快乐的圣诞节》——流行文化就是这么一个好玩的东西,绝大多数的作品,和另一些作品,在很多时候,会显现出“互文”的意味。
在裙子的戏剧性、高跟鞋的装饰性和科幻、性高潮、宗教以及哲学的隐喻背后,大卫·鲍伊用“向上看,我就在天堂”这一句歌词,宣告了自己的离开。其实,天堂本就是大卫·鲍伊的归宿,因为这是一个“坠入地球的男人”。
《大卫·鲍伊》,[英]克里斯·韦尔奇(ChrisWelch)著,董楠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17年1月出版,定价12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