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钟山
冬天一到,下过几场雪,再刮几场西北风,整个世界便冰天雪地了。湖泊、河流也结了冰,由薄变厚,滑冰便成了我们冬日里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那会儿湖泊很多,公园里或野地中都有大洼,待结冰之后,便成了我们的溜冰场。滑冰的工具都是自制的,木板下镶上铁条就是冰车了,或蹲或坐在上面,也是风驰电掣的样子。
但是,冰车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们大一点的孩子都穿“冰鞋”滑冰——专业的冰鞋,我们不曾拥有,只有上了高中的哥哥姐姐才闪亮着在我们眼前稍纵即逝,我们只能远观。我们的“冰鞋”是自己做的,用麻绳捆绑在脚上,与滑冰车的弟弟妹妹相比,我们顿觉伟岸了许多。
冬季里,凡是结冰的地方便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从黄昏到日落,直到繁星当头,滑冰的玩伴们才渐渐散去,循着家的方向,把童心收起。
在湖面上滑冰,转来转去的,就是那一方天地。于是,开始有高年级的同学,不再甘心在湖面上滑冰了,而是去河道里滑。河道很长,不知源头,也不知去向,永远没有尽头的样子。后来,我们几个同学也结伴去河道里滑冰,风景果然不同。
刚开始,我们并不敢滑多远,总怕迷失了回家的路,灯火稀疏了,便调转方向,顺着原路回到起点;后来野心大了,越滑越远,城市的灯火已渐渐远去,乡村零星的灯光在遥远处闪现——我们则不知疲倦,忘记了时间。
有许多次,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家门时,夜已深,只见灯火,少见人影,心不免忐忑——冷不丁,在暗影处走出一个人影,那是母亲,她不知在此等了多久,见到我,又惊又喜的样子,只嗔怪地责备我一句:这么晚了,上哪去疯了。不论多晚,母亲总能变戏法似的变出热乎可口的饭菜。
虽然母亲早就离我而去,暗中却总有母亲的陪伴,她担忧又责备的眼神,照亮了我脚下的路。那是一条通往一个又一个年关的路。
(《今晚报》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