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渴望被关注

    ■[韩]黄珍奎

    我们为何如此沉迷社交网站？不论在家，还是到餐厅、旅游景点，常常都能见到人们拿着手机拍个不停。而且还不是随便拍拍，必须调整角度，凸显引人注目的部分。当然也不能忘记露出脸部最完美的角度，以及最幸福的表情。拍完照片，还有一道修图的程序，营造出氛围后，才可以上传到社交网站。

    为何人们要在这件事上投入如此多的时间和精力？我曾问过那些总是拍个不停还要上传到社交网站的朋友们，他们的答案通常都是“因为我喜欢拍照”或“因为我想留下宝贵的回忆”。但这似乎有点吊诡，仔细观察那些回答“因为我喜欢拍照”的人，会发现若他们不喜欢当天的打扮，就不会拍照。回答“想要留下宝贵回忆所以上传到社群网站”若真想留下回忆，只要把拍好的照片收藏起来就好，何必修图上传呢？

    如此说来真是前后矛盾，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人们如此沉迷社群网站呢？

    哲学家布莱士·帕斯卡能替我们解答。他或许会回答说：“因为人类是拥有虚荣的心的存在。”我们需要深入了解“虚荣”和“心”这两个概念，才能理解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帕斯卡在《思想录》中说：“心有着自己的理由，不为理性所了解，我们可以从许多事情看出这点。我认为心情是随着心之所向而自然爱上普遍存在的形象或是自己。”

    “心有着自己的理由，不为理性所了解”，是将心和理性一分为二。帕斯卡主张人类是一种受到“心”影响更甚于“理性”的存在。他指出人类涵盖了理性和心两个层面。若说“理性”是人类都有的普遍潜在能力，那“心”就属于个人固有的感性直觉与判断能力。换句话说，“心”可谓独一无二又固有的“情感”。

    帕斯卡认为人类并非理性的存在，而是感性的存在。“我认为心情是随着心之所向而自然爱上普遍存在的形象或是自己。”他这段话道出人类经由心爱上“普遍存在的形象”（神）或“自己”。同时也意味着无法从“心”这道枷锁逃脱的人类，最终必然只能爱上普遍存在的形象（神）或自己。

    这里暂且不谈“普遍存在”的议题，先将焦点集中于爱“自己”。人类是受到情感左右的存在，自然会爱自己。但这里有个严重的问题，那些爱自己的人会盼望他人也能爱着自己。不，说不定是他人爱我们有多深，我们才会用相同的程度爱自己。总而言之，人类是感性的存在，因此最终只能不停地渴求他人的关爱。

    这就是“虚荣”的真面目，因为人类是感性的存在，所以会爱自己，同时也会冀望得到他人的爱，这样的联结让人类沉迷于虚荣之中。看帕斯卡对于虚荣是怎么说的：

    “虚荣是深植于人类内心深处的东西，因此无论是士兵、下人、厨师或是工人，都盼望得到他人的喜爱与赞美，甚至哲学家也希望能有人赞颂自己。那些动笔驳斥本书的人，也盼望自己能得到文笔出众的美誉。”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理解为何人们会沉迷社交网站和自拍了，因为人类就是满怀虚荣心的感性存在，会拼命将自拍照上传到社群网站，其实不是因为喜欢拍照，也并非想要留下回忆，而是出自虚荣。因为想要将自己的外表打扮得比原本还要光彩夺人，想要这样爱着自己，即使没有内在，还是想要以光鲜的外表来引人注目。

    只有沉迷于社群网站和自拍的人如此吗？其实所有人都虚荣。只有执着于美丽的外表才叫虚荣吗？不，反过来也是一种虚荣，“内在比外在重要”这句话有时也很虚荣。所有的人都一样。

    （《哲学，为人生烦恼找答案》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20年出版 赖毓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