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殖民地的殖民地”

    “吴波金最早的记忆是在八十年代，当时他还是个衣不遮体、大腹便便的小孩,望着英军雄赳赳地进驻曼德勒。这一队队身高马大、专吃牛肉的人脸色通红,身穿红色戎装,肩上扛着长长的步枪,脚上的靴子落地有声,也不乏节奏。要同英国人站到一处、依附他们的势力,尚且还是个孩子的他,就已经将此当作了自己最大的抱负。”

    这是乔治·奥威尔的早期作品《缅甸岁月》里的段落,吴波金是小说中的一个缅甸地方治安官。

    熟悉奥威尔的人都知道,这位英国作家与缅甸交情不浅:他的父亲供职于英属印度政府,他本人出生在印度,母亲的家族则在缅甸经商。

    在小说中,吴波金回想的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英缅战争。大英帝国(确切来说是英属印度)与缅甸的战争始于1824年:为了防卫印度,东印度公司不断向外扩展防线,终于与正不断向西开疆拓土的缅甸贡榜王朝迎头相撞。

    贡榜王朝并非易与之辈。骁勇善战的缅族武士手持欧洲进口的步枪,自信可以打败英国。

    战争持续了整整两年,是英属印度历史上最漫长和昂贵的战争。贡榜王朝割地赔款,从此一蹶不振,英军也赔上了一万五千条人命。此后的故事就似曾相识了:1852年,英军卷土重来,轻易占领整个下缅甸（相当于全部缅甸沿海地区）；1885年,英国对上缅甸的王朝心脏地带发动了最后一击,缅军一触即溃,末代君主锡袍王被流放到印度,1916年在那里过世。

    在印度事务部大臣兰道夫·丘吉尔勋爵的坚持下,缅甸没有像英国其他属地那样成为独立的殖民地,而是被纳入了英属印度,成为印度的诸多省份之一。曾经不可一世的缅人帝国,如今却沦为了另一个殖民地的附庸。

    英国在缅甸的殖民统治持续了62年。把这个国家塑造成了今天我们所知的模样。

    1930年,仰光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印缅族裔之间的械斗。担心局势失控的英国在1937年把缅甸从英属印度中划分出来,使之成为单独的殖民地。这时,日本人打来了。当时，缅甸反殖民领导人昂山、巴莫等决定与日本合作，反抗英国统治。

    1942年1月,日军开始向缅甸发起进攻,缅甸独立军也随之前进,与英军和中国远征军交战。英军不堪一击,却在撤退前特意留下大批军火,武装起“忠诚的平民”,由他们抵御日军进攻，而这些人都是缅甸少数民族，为后面的国内民族撕裂埋下伏笔。

    1945年3月,日本行将战败之际,昂山率领他的缅甸民族军(由缅甸独立军演变而来)倒戈反正,成立“反法西斯人民自由同盟”,改与盟国合作。战后,英国人承诺让缅甸于1948年独立。

    昂山邀请少数民族的领袖召开会议,好确保这些民族同意继续留在缅甸。但是1947年7月,昂山遭到暗杀,缅甸失去了其最有能力、可能也是唯一能够平衡国内各方势力的政治人物。直到今天,尽管为了改善国内各族群关系,各方也付出了不少努力,但缅甸内部的分裂,仍然没有被弥合。

    （《Vista看天下》3.15 亦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