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动呈现平凡的真实与可爱

  青年作家李司平的中篇小说集《流淌火》（春风文艺出版社2022年8月出版），入选中国图书评论学会发布的2022年12月“中国好书”月度榜单。全书囊括作家的三部中篇小说《流淌火》《猪嗷嗷叫》和《飞将在》。它们各有不同，又都非常“结实”。李司平1996年出生，算得上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足够“新锐”。但看《流淌火》的故事和文字，倒有些“老辣”的味道。

  文学以语言文字为媒介，和音乐、绘画、雕塑等不同的是，文学作品要向读者直接描述出人物、故事和情境。叙事的作品如果没有曲折跌宕的故事，没有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没有张力十足的语言，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本书中的三个故事充满一种风格化的精神能量，加上原汁原味的语言，给人扑面而来的惊喜。

  《猪嗷嗷叫》里，杀猪不成猪反跑掉、众人到山里寻猪的情节，一波三折，本来就令人欲罢不能，而发顺家的这头猪，恰恰又非普通的猪，是一头扶贫项目中建档立卡、带着“身份证”的猪！李发康的扶贫干部形象富有个性。他和发顺说话毫不客气，因为他不仅是扶贫干部，还是发顺的堂兄。通过这样一个故事，我们看到扶贫攻坚过程中的琐屑和艰辛。作者并不着意表现农民在脱贫攻坚路上的跋涉之艰，但读者可以品察到作家对现实严肃的凝视。尤其是对发顺和李发康的塑造，抓住了人物的精髓与神韵，使这两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成为作品的点睛之笔。

  小说《流淌火》讲述了青年江河海由经常尿床的“尿床大王”成长为浴火冲锋的消防战士的经历。故事埋藏了两条线索，一是治病，二是一份天大人情。作者以简白又筋道的语言，于不露声色中刻画出消防队员穿梭在火场和水流之间的非凡日常与情感，在层层反转之间埋下一颗颗感动读者的“催泪弹”。

  《飞将在》以戍边、缉毒、扶贫、共同富裕为故事背景，让读者通过阅读如何守住云南4060公里漫长边境线的故事，感受云南人民的家国情怀。主人公老周，身份是齿轮厂的门卫，将闹事的十余个小流氓打得满地找牙。在“老姨”和老周的婚礼上，五个当年的战友前来贺喜，才揭示出老周原来是边境线上的缉毒英雄。老周和现代青年女军人罗单这对“半路父女”，本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因共同的信仰结成了骨血相连般坚实的纽带。这条纽带不仅团圆了两个残损的家庭，更让一群陌生人成为生死与共的战友。这份难得的人间情谊有着触及人心的动人力量。老周对牺牲了的战友的执着寻找，罗丹在回归日常后坚守的正义之举，及其通过直播的形式帮助农民带货、实现脱贫的行动，都展示出新时代鲜活的生活面貌，点燃平凡人心中一盏盏暖意融融的灯。

  《流淌火》作为书名，既可以概括三部中篇佳作的内容，又可以显现李司平小说的艺术特征。没有口号的宣示，没有“高大上”的夸张，在一读就能进入、再读就能喜欢的叙事中，在类似于讽喻的细节中，不露声色地把那些平凡的真实与可爱，生动呈现在小说里。那些具有“陌生化”、给人以审美惊奇的语言，包括叙述的和人物的语言，都是令人难忘的。

  读这部小说集，让我认识到，文学的力量不在于推理，而在于形象和语言。作家当然要有思想，而且要有深刻的思想，但这种思想不是直接的告白，不是观念的宣示，而是在生动的叙事、美好的意境和令人警醒的语言中存在，是一种审美化的思想。

  作家李司平对生活的挖掘，深刻而丰满，现实的剖面在他笔下纤毫毕现，同时又是跌宕起伏。年纪轻轻的李司平已显露出“大器”的势头，继续深耕，必将有更多重磅作品问世。

  （作者：张晶，系中国传媒大学人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