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修宪欲何为

  【鸣镝】

  日本众议院选举结果日前揭晓，自民党守住过半数议席，加上联合执政的公明党以及保守的在野党日本维新会，众议院中支持修宪的势力达到宪法规定所需的三分之二议席。修改宪法是自民党立党以来的纲领，安倍晋三任首相期间，着力推动修宪进程。此次众议院选举自民党的胜利以及岸田文雄的上台，将对日本修宪进程产生何种影响，日本“和平宪法”将走向何方，引发周边国家普遍关注。

“和平宪法”的前世今生

  1947年，战败后的日本在驻日盟军总司令部主导下制定并施行新的《日本国宪法》，又称“和平宪法”。这部宪法吸取了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教训，废除了天皇作为最高权力拥有者的地位，确立了国民主权、基本人权与和平主义三大原则，作为宪法核心的第九条明文规定日本放弃交战权，不拥有国家军队。

  很多日本人认为，在宪法的和平主义精神下，日本战后70多年基本坚持和平发展道路，国家财力没有过多地用于扩充军力，主要用于经济建设与发展民生。但也有右翼保守势力认为，这部宪法是二战后美国强加给日本的枷锁，致使日本一直处于“非正常国家”状态，日本自卫队长期“违宪”，安全保障不得不依赖美国。因此，日本保守政治势力将修改宪法作为政治夙愿，一直推动修宪，核心是宪法第九条。但修宪在程序上存在较高门槛。日本宪法规定，修宪必须由三分之二以上国会议员发起议案，必须举行全民公决，获得半数以上国民的支持。

推动修宪的政治力量

  现今执政的自民党1955年成立后几度发起修宪挑战，均以失败告终。安倍2012年第二次上台后，把修宪内容整合为四项条款，写进自民党公约：一是修改宪法第九条，将自卫队明文写入宪法，这是最关键也是最引发关注的一点；二是紧急事态法；三是改革参议院选举制度；四是教育免费化。这一修宪草案被菅义伟和岸田文雄所继承，成为自民党的主要竞选主张。此外，安倍还推动修改《国民投票法》，渲染外部威胁，为修宪铺路。

  此次大选后，对新当选议员的调查显示，赞同在岸田政府下修宪的比例总体达71.9%。其中自民党赞成比例达98.2%，联合执政的公明党为56.7%。第二大党立宪民主党仅有10.2%赞成，第三大党日本维新会达100%。随着立宪民主党议席减少，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在国会形成在野党“第三势力”，两党负责人均公开表态支持修宪讨论。从国会角度来看，支持修宪的议员人数达到了宪法规定所需的三分之二。

  然而对自民党来说，修宪之路仍非一马平川。原因之一是支持党派内部存在温差，公明党秉持和平主义，对修改宪法和平条款持消极态度，主张以“加宪”即增添有关内容的方式应对时代发展。日本维新会则主张修宪重点是地方分权，与自民党存在差距。二是缺乏广泛的民意基础，日媒调查显示超过六成的日本民众反对修改宪法第九条，说明和平主义理念对战后日本影响深刻，要改变作为“和平宪法”核心的第九条，日本社会仍未形成普遍共识。

岸田政权对修宪的态度

  出身广岛、长期被视为自民党内“鸽派”人物的岸田文雄，在党总裁选举期间表示有意修改日本宪法，还以“内阁总理大臣”名义向靖国神社供奉祭品，被认为是在向“修宪势力”释放信号，同时他也强调民众的理解和帮助必不可少。

  从民意看，近年日本国民的修宪意愿整体上有所增强，原因一是自民党政府渲染外部威胁，强调地缘安全局势恶化，将中俄韩等国与日本的领土争端、历史恩怨、现实矛盾与宪法“缺陷”挂钩；二是利用中美关系紧张，推动“国家正常化”，达到配合策应美国“印太战略”的目的。此外，自民党把新冠肺炎疫情也当成了推动修宪的契机，将抗击疫情的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归咎于宪法，指责某些条款束缚政府手脚。

  从自民党内部看，近日，前首相安倍晋三出任党内最大派阀“细田派”的会长，“细田派”成为“安倍派”。将修宪作为政治夙愿的安倍，必将施加其影响力，推动岸田内阁加快修宪进程。新上任的自民党干事长茂木敏充也表示，将积极致力于与日本维新会等党派展开讨论，以设立紧急事态条款为优先项讨论修宪。可见，岸田政权仍会将修宪作为其执政的重要目标。

日本修宪的影响

  日本修宪特别是修改宪法第九条，关系到日本能否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对周边乃至地区安全局势也将产生重大影响。事实上，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日本不断通过对宪法的扩大解释和立法等手段，实质性架空宪法第九条。日本近年在安保领域动作不断，从解禁集体自卫权，到国防预算连年递增至GDP的2%，还企图将拥有“攻击敌方基地能力”正式写入即将修改的《国家安保战略》。这一系列举动实质上已严重违背“和平宪法”精神，让人质疑日本的“专守防卫”政策是否已形同虚设，引发包括中国在内的日本周边国家普遍关切和担忧。

  随着美国高调推进“印太战略”，地区不确定不稳定因素也在增加。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如推动实质性修宪，为军事上“松绑”打开口子，很可能从根本上改变日本二战以来的国家发展方向，这是包括爱好和平的日本民众在内的广大亚洲人民不能接受的。以史为鉴，坚持和平发展方向，发展与周边和地区国家的睦邻友好关系，维护和促进世界的和平稳定与繁荣，才是日本应该尽到的国家责任。

  （作者：周信，系国际问题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