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艳，数字艺术里的新国风

    【学人谈】  

    CG，Computer Graphics的英文缩写，是通过计算机软件绘制的一切图形的总称。数字绘画是CG众多艺术形式中的一种，主要指用计算机通过绘画软件，以手绘板等为工具创作的绘画作品，被广泛应用于电影、游戏、插画、广告等领域。数字绘画在短短几十年间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单一到多元，从服务商业到艺术表现。与传统架上绘画相比，其在载体上充分利用了新时代的新兴工具，并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传统美术的工具局限和不可复制性，逐渐被人们接受并喜爱，成为当下绘画创作的新方向。

    近年来，随着软硬件技术不断提升，数字绘画越来越多地应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中国传统绘画形式与技法在数字绘画创作中的运用与转化也成为当下数字艺术发展的方向。各种根植于传统绘画并进行了数字化演化的优秀作品不断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这些作品在网络中的呈现，使得当下的年轻人以全新的方式感受到中国传统绘画的魅力所在，对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从以中国传统神话故事为蓝本改编的动画电影，到以中国历朝历代为背景创作的经典游戏，再到屡屡刷屏微博、微信的各类古风插画……数字艺术家笔下那些华美璀璨的中国传统服饰、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以及富有中国特色的宏大场景，早已征服了万千观众的心。新兴绘画工具与传统绘画语言的成功结合，除了依赖于对传统纹样、造型、配色等视觉符号的使用，其优质画面的营造更离不开画师对中国传统绘画技法的借鉴。

    线，是中国传统绘画的基本表现语言。工笔白描作为中国传统绘画的典型表达方式，具有其独特的艺术魅力。中国画的线是通过艺术家主观提炼，用于概括物象形态、表现形体结构、表达艺术家审美情趣的重要手段。而线条的塑造和运用，在当今数字绘画创作中同样重要。用数字绘画模拟和表现中国传统的白描作品，其艺术效果是极佳的，但难度也是巨大的。传统工笔白描的笔法多样，从用笔的轻、重、提、按，到运笔的快、慢、顿、挫皆需一气呵成。在面对电脑屏幕，以手绘板创作白描作品时，只有建立在对线条节奏和造型理念的理解基础上，才能使作品具有工笔白描的艺术质感。

    以数字绘画作品《山海经——穷奇》为例，作者梁茵桐凭借丰富的想象力，将“穷奇”这一记载于《山海经》中的神话形象转化为一人一兽的组合形态，并以工笔白描的手法进行表现。画师在表现人物的脸和手等部位时，以较重的线条处理结构的转折处，这有利于人物结构的清晰表达，而在相对平缓的结构处则使用轻线，突显虚实的对比效果，最终使画面的空间感和工笔白描线条的韵律得到有机的结合。

    在此作品中，人物身上的饰品及纹样皆采用线的虚实变化表现前后层次。细观每一根线条，都有节奏的变化，而非轻重、粗细相同的“死线”。画面整体疏密节奏得当，背景造型相对前景较为简单，构成了前景与背景的主次对比关系，最终使得作品既有立体造型的透视感，又不乏线条的律动之美。

    水墨画同样是中国传统绘画中极具代表性的艺术形式。因其追求“以形写神”的境界，再加上其绘制过程的随机性、偶然性等特点，使得数字绘画中能够淋漓表达中国水墨气韵的作品少之又少。

    游美玲的数字交互作品《江洄》的背景动画部分，运用的便是水墨画的表现语言。画师描绘了鱼儿在水墨荷塘中游动的场景，力求表现出水墨交融的生动气韵。作品以长卷展开，荷花从左至右错落排布，几尾鱼儿在其间游动，为安静的画面增添了动感的同时，营造出均衡又富有变化的画面效果。画师充分利用数字笔刷的深浅、软硬变化，以变幻的墨色表现出画面中物象的远近、主次及虚实。其中，荷叶浓淡相间，叶脉以焦墨勾勒，生动展现出水墨晕染的审美趣味。此作品利用数字绘画技术较为真实地还原了水墨画的笔墨意蕴，将传统绘画与数字绘画两者的技法进行了有机结合，是以数字艺术表现传统水墨的一次大胆尝试。

    敦煌莫高窟是世界公认的艺术宝库。敦煌壁画作为我国绘画艺术的瑰宝，其创作风格历经多个朝代更迭，在艺术传承中不断融合创新，最终形成造型夸张、用色大胆、题材丰富、独具个性等特点。在数字绘画飞速发展的今天，数字艺术家中依然有着大量敦煌壁画的热爱者，他们从敦煌壁画中借鉴其表现手法和艺术精华，最终创作出符合当下年轻人审美的“数字敦煌世界”，让人耳目一新。

    数字艺术家离城在创作《遇见飞天》系列作品时，便充分吸收了敦煌壁画的色彩构成和画面布局方式。为了使作品体现出壁画历经风雨洗礼的沧桑之感，画师在描绘画面细节时，直接以图层叠加、特殊笔刷肌理等方式模拟出色彩风化脱落的艺术效果，复原出壁画斑驳的质感，完美“复刻”了敦煌壁画的艺术特征。

    在人物的造型设计上，离城借鉴了敦煌壁画中夸张的人物体态特征来表现舞者的舞姿，不禁让人想起“反弹琵琶”这一敦煌壁画经典造型。衣饰飘带的走向依附于人物动态趋势，使人物形象产生飘逸的动感。值得一提的是，主体人物背后的火焰圆盘图案形似中国传统藻井图案与火焰纹的结合。其边饰图案为紧密排列的莲瓣纹，与中心绘制的一朵莲花相互呼应，艺术家的精心营造可见一斑。

    此外，充分吸收与借鉴传统年画的造型、色彩，对中国传统绘画题材进行再创作的优秀数字绘画作品也不胜枚举。如倪传婧的《吉星高照》，作品中的公鸡形象在线条处理上采用了长线勾勒，并将头部、躯干、尾部处理为夸张的曲线转折，形成连贯的“S”形，营造出流畅的画面效果。在配色上，画面多选取红、黑、黄等中国古典色彩，使作品在富有装饰感和视觉冲击力的同时，还保留了中国传统年画的审美情趣。

    数字绘画是一种年轻的艺术形式。中国传统艺术可以为数字艺术注入丰沛的文化养料，而数字艺术的崭新表现形式则可以为传统艺术带来前所未有的呈现方式。如何让更多的数字绘画作品不仅仅停留在简单的“中国风”的形式模仿中，使其与中国传统绘画形式真正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还需要年轻的数字艺术家们进一步发掘中国传统艺术之美，在创作实践中寻找二者的内在联系，研习经典、大胆创新，探索数字艺术里的国风新貌。

    （作者：师涛，系四川美术学院影视动画学院互动媒体专业副教授、教研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