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互鉴的历史样本

    【读书者说】

    近些年，随着全球化时代的到来，全球史观逐渐被人们所接受，这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们对历史文化的认知方式。全球史观强调的是各民族文明之间的交流、碰撞、互动与融合，是文明的互鉴。所谓互鉴，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取长补短，更以他人的眼光观照自己，认识自己。这样，就能分享人类文明的优秀成果，也会更深刻、更全面地认识自己。

    文明互鉴是认识历史文化的新角度，但文明互鉴本身却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经验。几乎可以从文明的原生时代开始，至少在欧亚大陆上，就有了不同民族文化交流的涓涓细流。比如在殷墟的考古文化中，就发现了本土文化与外来文化交流的痕迹，更不用说汉唐时代那种文化大交流、大融合了。从这种观点来看，源远流长的对外文化交流，不仅是中华文明生生不息、创新发展、保持旺盛生命力的原因之一，也是获得自身的世界性、获得在世界文明格局中重要地位的原因之一。

    因此，我们对于中华传统文明的认识，除了强调原生性、独创性之外，还要从世界文化的眼光，从文明互鉴的角度来解读。最近，广东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文明的力量——中华文明的世界影响力》（以下简称《文明的力量》）一书，就提供了一个研究文明互鉴的历史样本。

    《文化的力量》一书，主要讲的是在历史上，中华文明在域外的传播、影响，对世界文明所作出的贡献。对于中华文明的传播、影响和贡献，不是一个抽象的说法，而是从事实本身出发，讲述的都是具体的文化元素、文化事项。大体而言，包括中国原生的粟与稻等物种，丝绸、瓷器、茶叶等物产，以“四大发明”为代表的科学技术，这些都属于物质文明层面。此外，还包括制度文明，中国特色的典章制度和科举制度，带有东方神韵的绘画、乐舞等艺术形态，以及体现中国文化精神的儒家学术思想。这些代表中华文明符号的文化事项，都通过不同渠道，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传播到域外，对其他民族的文明发展有过或大或小的影响，也对世界文明的发展作出了贡献。

    中华文明的传播，对于世界文明发展的影响是相当重要的。比如说大家耳熟能详的“四大发明”，其意义已远远超出其自身的技术领域，对文化的传承、人类征服世界能力的提高，对世界历史的演变，都具有特别重要的作用和巨大的影响。对于这种贡献，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有很高的评价，西方许多思想家也给予了高度重视，比如近代英国哲学家培根就说它们是改变世界的力量。“四大发明”是中华民族奉献给世界并改变了整个人类历史进程的伟大技术成果，反映和代表了辉煌灿烂的中国古代文明。再比如丝绸、瓷器和茶叶，成百上千年源源不断地输往世界各地，被称为中国的“三大物产”或“三大贸易”，是近代世界贸易体系中的主要输出产品，并且在很长一个时期内主导了全球性的国际贸易，改变和丰富了各国人民的日常生活，成为最具代表性的中国文化符号。

    对于世界文明有重大影响的，不仅仅是四大发明和三大物产。中国的制度文明、艺术形态和学术思想乃至生活方式，都对世界文明有很大的贡献。在近代的大航海时代以后，欧洲与中国有了直接的、面对面的交流，在欧洲各国出现了两个世纪的“中国热”，中国风成为流行一时的时尚风潮，涉及艺术、建筑、造园乃至日常生活领域，中国儒家思想则成为启蒙运动的一个重要思想资源。

    如果我们从世界文明格局的变迁中考察中华文明在其中的地位，可以得知，从世界文明的初创时期开始，历经岁月沧桑，时代变迁，直到现代的世界文明体系，在各个历史阶段上，中华文明始终占有很显著、很突出、很重要的位置，始终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始终是世界文明总体对话中很重要的一极。在全部世界文明史上，在所有的发展阶段上，中华文明都充当着主要的、不可忽略的和具有重大影响的文明之源。

    中华文明对于世界文明的影响和贡献，中华文明在世界文明史上的重要地位，究其原因，是中华文明的丰富性和先进性。在几千年历史发展和演进的过程中，中华民族以其勤劳和智慧，不断地创造和发展，无论是在器物文化的层面，还是在制度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层面，都取得了令人叹为观止的巨大成就，高峰迭起，辉煌灿烂。中华文化以其历史悠久，更主要的是以其丰富性和博大恢宏，在世界文化史上获得了持久的魅力和风采，直接参与和影响了世界文明的历史进程。

    《文明的力量》一书，对于上述方面的问题，都有具体而充分的论述。“文明互鉴”主要还是在“鉴”自己。了解历史上中华文明对于世界文明的贡献，了解中华文明在世界文明格局中的地位和影响，不是发思古之幽情，也不是为了说“当年老子也阔过”，更主要的是从这样一种“文明互鉴”的角度，更深刻地认识自己，更全面地了解我们自己的文明和传统，增加对于文明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和自信心。我们的历史文化本身是文化自信的渊源。

    本书作者武斌先生是目前国内研究中外文化比较和交流领域里有影响力的学者。早在20年前，他曾出版过多卷本的《中华文化海外传播史》，对于中华文明在世界各地的传播、影响作过系统的、历时性的梳理和论述。此后多年，他一直在这个领域深耕不辍，有丰富的学术积累和研究心得。所以，对于“文明互鉴”这个话题，有比较深入的理解。从这个角度认识中华文明，也有自己比较独特的思考。但是，《文明的力量》一书，并没有写成纯粹学术著作的高头文章，而是一本历史文化通识读物，深入浅出，娓娓道来，文字里有温情，有敬意。这是发自一个学者内心的对中华传统文明的温情的敬意，也是讲好中国故事的情感条件。

    （作者：孙政，系历史学博士，沈阳市委党校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