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7年豫剧优秀剧目北京展演月中,由新乡市带来的《游子吟》,赢得了不少好评。该剧由韩枫编剧、赵伟明导演,新乡市演艺公司的万正红等艺术家主演。迄今为止,该剧已经演出了百场以上,在城乡戏剧市场上都受到了广泛欢迎。
与传统母亲题材戏的孟母三迁、岳母刺字等大不一样,豫剧《游子吟》把笔墨放在后娘与继子之间的矛盾冲突与最终和解上。后娘吴月花在第二任丈夫亡故之后,针对继子赵宝亮的种种顽劣行径,采取了一打二骂三嘲讽的极端方式,这就引起了赵宝亮的反感。他在多次脱逃之余,还用笔记簿记下了继母骂他的话语。可就是这位性子狷急、说话粗鲁的继母,却在亲女儿与继子谁上大学的排序中,先把继子排在前面,亲女儿放在后面。在赵宝亮大学毕业之后,她积极支持他创业,并在他经营不善、拖欠工资的当口,将手头的现金全部拿出来偿还工人工资。赵宝亮在南方打拼时,她主动“失联”,不拖后腿,以无言的关爱激励继子更早地成才……
这位刀子嘴、豆腐心的女性形象,既与常见的贤妻良母型女性迥然不同,也与刁继母、恶后娘的习惯说法大相径庭。农村妇女吴月花固然是不温柔、不文静,但却每每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帮着继子渡过难关,从而将赵宝亮培养成一位大学生,一位经得起摔打、站得住潮头的优秀企业家。从家庭责任的传递上看,她要对得住故去的亲人;从母亲的念想上看,她醉心于赵宝亮有朝一日改换口风,不再叫“姨”,心甘情愿、情不自禁地叫她一声“娘”。这样的人物形象,内心纯净、奉献彻底,体现出正大光明的人格状态,也将中国社会的家庭伦理广为发扬。健康人格的养成,不仅有赖于学校与社会,更与家庭父母的影响息息相关。从这个意义上说,这样的母亲形象,不仅在传统的女性形象中又有新的开拓,也在我国戏曲人物谱系中别开生面。
该剧在传神写照、刻画人物内心上特别细腻动人。一些台词,活灵活现,生动自然。“我肚里墨水少学问浅,不像人家娘有水平;心里头一急抬手打,一张嘴骂人就难听。可我的心是肉不是铁,打你一巴掌心一疼。你没爹没娘还指望谁呀?得靠姨给你把路铺成。我不想叫你窝囊着活,得跟你亲爹娘把气争。傻儿啊别叫我好心落驴肝肺,栽跟斗爬起来拍拍土朝前行。”听来都是有些土的口语,却是心灵深处的表白,还是一位伟大女性精神世界的铺排、纯净灵魂的展示。每逢万正红演到这里,潮水般的掌声此起彼伏,在人道、人情与人性的层面上,人人都能收获到深切的感动和深刻的教益。
当今社会的深刻转型,直接关联着千家万户,家庭重组的比例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形下,如何在一系列新人物的人格风范上获得启示,以期逐渐建立起渊源有自但又与时俱进的新的伦理道德,这对年轻人的成长至关重要。正是在这重意义上,《游子吟》还不仅仅是对于后娘的赞颂与立传,更是对重组家庭中的伦理、责任与抱负,进行了舞台化的生动展示和形象化的直接引领。
诚然,该剧也许在亡夫的托孤、宝亮的东山再起等方面,应该再多一点铺垫和呼应;对于吴月花本人性格的养成和人格的伟大,也许也有必要通过前史中的铺垫、自身矛盾的纠结等相关细节予以丰富。包括本剧的名称,也许叫《娘》《后娘》和《三春晖》更为适宜。相信中国戏曲学院与新乡的艺术家们,在此次收获了那么多的奖掖与建议之后,会将这出戏打磨得更加美好。
(作者:谢柏梁,系中国戏曲学院戏文系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