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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7年08月31日 星期四

    选择塞罕坝 我无怨无悔

    作者:陈彦娴 《光明日报》( 2017年08月31日 04版)

        1964年,我19岁,在承德二中上高三。快要毕业的时候,我们宿舍的6个好姐妹经常在一起谈理想,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心愿:要是能像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那样,开着拖拉机驰骋在原野上,为祖国建设贡献一份力量,那该有多好啊!

     

        我家的邻居刘文仕是塞罕坝机械林场第一任场长。我们听说那里正在开展大规模机械化造林,姐妹们都让我找一找他,于是我鼓起了勇气给刘场长写了一封信。信发出不到一个月,就收到了林场的回信,说欢迎我们去工作。就这样,我们放弃了高考,选择了塞罕坝。1964年8月23日,学校给我们开了欢送会。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迈出了通往理想的第一步!

     

        承德到塞罕坝有两百多公里,我们坐汽车颠簸了两天两夜才赶到林场。那时,人们喝的是雪水、雨水、沟塘子里的水,吃的是黑莜面窝头、土豆和咸菜。偶尔能吃顿黑馒头,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住的条件更是艰苦,房子不够住,大家就住在仓库里、马棚里、窝棚里、泥草房里。夏天外面下大雨屋里就下小雨,外面雨停了屋里还在滴水,环境阴暗潮湿,被褥常年都是潮乎乎的。最难熬的还是冬天,嗷嗷叫的白毛风,吹到人身上刺骨地疼,一刮起来对面根本就看不到人,呼吸都很困难。最冷的时候有零下40多摄氏度,人们的脸上、鼻子、耳朵、手和脚上都长了冻疮。我们睡在只铺了一层莜麦秸秆的土炕上,睡觉时都要穿着棉袄棉裤戴着棉帽子,早上起来眉毛、帽子、被子上都是一层厚厚的霜。

     

        到林场熟悉了一段时间的环境之后,领导并没有安排我们去学开拖拉机,而是让我们去苗圃学习育苗,我们很失望。领导耐心地给我们讲,育苗也很重要,做好这项工作也很了不起。

     

        育苗确实不是个容易干的活儿,整地、做床、催芽、播种,每项工作程序都有严格的技术要求。为了掌握好播种时盖土的厚度和压实度,我们拿着滚桶和刮板一遍又一遍地练,手磨出了血泡,手臂肿得抬不起来,可我们还是不停地练,直到达到技术要求为止。

     

        苗圃育苗使用的是有机肥,都是用牛车拉大粪。夏天在厕所里掏大粪对我们来说是最难的。成群的苍蝇嗡嗡地扑过来,往身上脸上乱撞,我们拿着粪勺把大粪掏进桶里,再将桶提到牛车上拉到粪场。一天下来弄得满身都是大粪,收工后也只能在河边洗洗手,刷刷鞋,根本没有地方去洗澡。

     

        那年冬天,我们到马蹄坑作业区清理残木。山上的风特别大,男同志跪在雪地里采伐残木,女同志负责拖坡,就是把残木用大麻绳捆好,然后拖到山下。由于积雪太深根本没有路,拖起来十分吃力,使出浑身力气才能缓慢地向前挪动,但大家都比着劲儿地干,你拖得多,我比你拖得还多,汗水把棉袄湿透了,棉衣又结成了冰甲,走起路来,全身哗哗地响。工作一整天下来,肩膀被大麻绳子磨得血红,厚厚的棉袄也都被磨破了。晚上回到营林区,我们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匆忙吃口饭,赶紧把棉衣补好倒头就睡。就这样,一干就是一个多月,我们累得就像脱了一层皮,等回到总场场部时,大家都已认不出我们了。但是,让我们骄傲的是,我们创下了女同志上山参加采伐作业的历史,男同志能做到的,我们女同志也做到了!

     

        这些年,林场常请我去给新职工作报告,讲我们当年创业的故事。总有年轻人问我,陈阿姨,当年你们就真不觉得苦和累吗?说真的,那时候的人们思想很单纯,没有想什么苦啊累啊的,只是想怎么把党交给的工作干好。

     

        5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树都已经长成了大树,当年的茫茫荒原已经变成百万亩林海。如果我能重新回到19岁,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大家——

     

        选择塞罕坝,我无怨无悔!

     

        (作者:陈彦娴,系塞罕坝机械林场退休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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