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武神赵子龙》：究竟是哪种剧

    【荧屏热评】

    赵子龙这个人物，是文艺创作的富矿。无论是作为英雄人物还是作为美德化身，都能为电视剧带来增值效应。这种增值效应，可以体现为高收视率、高点击率，也可以体现为给当下观众和社会提供一种道德的、文化的、历史的正能量。问题的关键在于，如何实现其增值效应？什么才是打开“赵子龙”的正确方式？并由此思考，什么才是打开优秀民族传统文化资源的正确方式？

    这涉及到叙事策略的选择和电视剧类型的定位。描写赵子龙的电视剧，可能是历史正剧，坚持大事不虚、小事不拘，用历史本身的演进逻辑来推动电视剧的叙事；可能是武侠剧，将历史转换为江湖，用江湖叙事来替代历史叙事；可能是玄幻剧，让天马行空的想象唱主角，营造纯粹的视觉奇观和叙事奇观。这三种叙事策略，也许不能说哪一种更优越，因为每一种类型都有自己的观众，也都有成功之作。

    那么问题来了：《武神赵子龙》究竟是哪种电视剧？它似乎有历史正剧的影子，比如三国中的重要历史人物，围绕赵云的人物图谱，都得到呈现和刻画，重要的历史事件，如赤壁之战、三顾茅庐、三英战吕布、单骑救孤等，都有反映；似乎有武侠剧的影子，如与世隔绝、通过地下暗河与外界相通的绝命谷的设计，各种战斗场面的武侠化表达；似乎有玄幻剧的影子，如“护国神器”倚天剑、青釭剑的引入，极大地推动了剧情，贯穿了电视剧始终。但看完以后又觉得，《武神赵子龙》哪一种类型都不是，或者说，它是这三种类型的混合体，有些暧昧不清。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多人观看完《武神赵子龙》后觉得不那么清爽。它试图取悦以上三种类型剧的观众，但恰恰因此使哪一类型的观众都不满足。很难想象喜欢历史正剧类的观众能够原谅倚天剑、青釭剑的引入，这两柄宝剑具有神奇魔力，不仅是电视剧叙事的推动力，更把它们定位为历史的推动力。得神剑者得天下，这对历史正剧类的观众来说，显然是不可接受的。而喜欢武侠剧的观众，很难原谅绝命谷的构想。包括绝命谷上刻有绝世枪法、赵子龙通过习练武艺大增等情节的设置，与金庸武侠小说情节的类似。他们会说，太没有想象力和新鲜感了。喜欢玄幻剧的观众，则又会大呼不过瘾，会认为玄幻得不够。这是《武神赵子龙》的困境和纠结，可能也是这一类电视剧创作的困境和纠结。

    还好《武神赵子龙》的英雄观并没有因为将赵子龙命名为“武神”而陷入“神剧”一般的戏说。看《武神赵子龙》，观众其实最想看“武神”是如何诞生的，最想看如何阐释“武神”这个概念。《武神赵子龙》通过剧中人物直接表达了英雄观。如第5集，赵子龙在私塾里给孩子讲“止戈为武”，并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父亲给他讲“止戈为武”，这是传统文化对武的经典阐释，体现了“止戈为武”精神的传承。如第9集，李全与赵子龙探讨何为英雄时说，英雄无论能力强弱，小则惩强除恶、匡扶正义，大则为国尽忠、济世利民。武功高强者，更应心悯天下，有济世为民之念。吕布助纣为虐，即使武功天下第一，也配不上英雄二字。如21集，乐渊问赵子龙何为侠，赵子龙说，“惩强除恶、扶危救难，此为小侠；护国安民、匡扶社稷，此为大侠”。赵子龙正是护国安民、匡扶社稷的大侠。这是《武神赵子龙》能够立得住的地方。那何以成为“武神”呢？当赵子龙历经千辛万苦将倚天剑、青釭剑夺回，顿悟所谓“护国神器”其实“祸国”，真正的“护国神器”在人、在仁，于是他毅然毁掉两柄宝剑。手中无剑的那一刻，赵子龙成为了真正的“武神”。

    从观赏性来说，无论是演员的颜值，还是动作的设计，《武神赵子龙》“看上去很美”。电影大片般的打斗和战争场面，很是夺人眼球，不少画面十分唯美。但仔细思量，这与三国题材的历史规定性有些偏离。有时会感觉过于漂亮了，是三国题材电视剧不能承受之美。我们当然不能苛责这种漂亮背后的市场考量，但我们可以苛求漂亮演员们的表演更加符合角色的规定性和历史的规律性。

    赵子龙虽然是老少咸宜的“万人迷”式人物，但真正要用一部长篇电视剧的体量来呈现这个历史典籍中着墨不多的英雄很难。《武神赵子龙》是一次探险之旅，它给观众呈现了怎样的历史景观？或许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有一点明确的是：找到打开赵子龙和打开优秀传统文化资源的正确方式，殊为不易，值得进行更多探索。

    （康伟，作者为中国艺术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