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战争的收藏

    2012年8月，在莫斯科伊兹麦依斯基的跳蚤市场，当塔姆波夫金《不要忘记过去》的宣传画手稿被一位老者手中捧着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的内心有一种无法按捺的激动和眩晕。这幅画以其绘画的冲击力和战争主题的代表性，将我带入关于二战、关于苏联卫国战争这样一段沉痛的历史记忆。

    《不要忘记过去》告诉人们的是战争的残酷。冰冷的蓝色基调，侵略者的刺刀，老人、妇女和孩子，倾斜的城市，唯独不见青壮汉子和父亲。苏联人口失衡，男女比例失调等现象，是这幅作品以隐喻的方式所做的提示。后来，我与这位老人成了朋友，从他手中又先后得到了主题相近的另外几幅力作，其中拉金的铜版蚀刻原拓《女人的命运》《战争与和平》与《不要忘记过去》主题异曲同工，质量上乘，十分难得。

    如果说《不要忘记过去》是侧重于战争灾难的描述与警醒，那么，《战争与和平》则侧重于人文关怀与国家命运的表达。关于这一点，从这幅画中我们看到了一个符号化表述，那就是枪刺和一颗五角星。苏联时期，图形的功能化作用，令很多图像如文字一般，具有普识性，枪刺与五角星即是。枪刺代表民族抗争，五角星则代表国家命运。铜版画《战争与和平》较之于《不要忘记过去》显得较为轻松，画家虽然也使用了枪刺与五星这个战争与国家命运的符号，但却与茂密的森林、飞翔的鸽子组成装饰性画面，以此表达人民对和平、安邦的渴望与期冀。

    苏联卫国战争主题创作中宣传画作品只是我的收藏中的一部分，战争纪实、鼓舞民众、赞美英雄、歌颂胜利的作品也占有很大比重。2011年5月，我从另外一位老人手中淘买到的版画家巴拉诺夫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和《把侵略者赶出去》就是最好的例证。这两幅作品出自同一位画家，巴拉诺夫·彼得·伊万诺维奇，是М.В.格列科夫战争艺术工作室画家。这两幅作品均取自画家当年战争地的实景写生，均是画家为萨瓦斯托波尔战役的英雄创作，展现了被海岸炮兵团破坏的战壕、废弃了的阵地、丢弃的敌兵坦克、炮火击残了的碉堡、排着长队在冰雪中消失的战俘以及满怀胜利喜悦的士兵。据俄罗斯官媒资料记载，画家在萨瓦斯托波尔战后，为真实地记录和再现历史，在实地做了大量写生，并且就在当地实时创作，画面中所有物事，都依据当时的自然场景，因此，巴拉诺夫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与《把侵略者赶出去》，可谓画家在实景文献基础上，对这一卫国战争著名战役的整合与还原。因此，他以战事为主题的美术作品，给人以最直观的战争历史记忆。作品已不单是为了纪念胜利，更多的还是让历史告诉未来——战争给国家和民族以及人生带来的创痛是难以平复的。

    屈指数来，在我持续多年的苏联美术作品寻访中，卫国战争主题绘画一项已收藏了百余幅。我的收藏不是为了倒买倒卖，我历经曲折坎坷磨难的收藏品，在我和许多专家眼里，个个都是无价之宝。通过多年的系列收藏，逐渐形成了各个时期的美术史料，所以我决定一件都不会卖掉，而是希望为这些宝贝寻找一座展览馆进行展览。收藏是个奢侈的事业，而且一发而不可收。在俄罗斯做商品设计十几年的钱基本都花光了，北京和山西的家都被数百件艺术藏品占据。一些亲戚认为我这是不务正业，但我却乐此不疲。一是为了呼吁和平，唤起人们千万不能忘记过去的战争创痛；二是苏联艺术品的厚重感，特别契合我这个“50后”的胃口，每天看着它们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