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意边境旅游胜地卢加诺的内湖当了半辈子船工的白胡子老头于连,指着空荡荡的船舱说,这样的窘相已经持续两年多了。一个曾经载过600人同船游湖的中型游轮,现在最少的时候只有一两个客人,最多的时候不过几十个客人。现在老板还发我工资,但真不知道,这样的营业状况,怎么坚持下去?降低船票价格以吸引更多客人?哪那么简单!瑞士的事,复杂!即使像我们这样的私营游船公司,在价格制订上,自主权也非常有限!联邦政府、州政府、市政府……他们也许都在忙大事?!
瑞士这个弹丸之地,只有41285 平方公里,相当于两个半北京那么大。但却是世界旅游大国,旅游业收入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在全球排名在第10名左右。近年来,由于欧洲经济危机,前来瑞士的欧洲游客明显减少。2013年德国赴瑞士的游客数量比5年前减少19%。俄罗斯本是瑞士冬季旅游一大客源地,因乌克兰危机和卢布贬值等因素,2014年俄罗斯赴瑞士游客数量锐减。现在,本来就是高消费、高物价的瑞士,又加上了瑞郎升值,更使旅游业雪上加霜。估计2015年的旅游业统计数字将惨不忍睹。
价格高,是瑞士旅游的一大软肋。就拿上述瑞意边境旅游胜地卢加诺来说,离这里不到一个小时的船程或车程,近在咫尺的意大利一方同样的旅游胜地,“同饮一湖水,共赏一山景”,整体食、宿、游价格却比这里便宜约30%。所以,湖那边人满为患、人声鼎沸,湖这边却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根据世界旅游组织统计,法国一直在“吸引外国游客最多的国家”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旅游业占法国GDP的7%,比汽车行业还高。法国的人口仅为6600万,但多年来每年从世界各地慕名到法国体验浪漫风情的外国游客都在8300万左右。现在法国有了新的目标:一年吸引一亿人来玩。法国吸引游客,除了文化遗产保护做得好以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法国的文学艺术、丰富灿烂的历史,为今日法国吸引天下游客提供了想象、憧憬的依托和自我演绎的“剧本”。譬如,法国大作家雨果出版于1831年的小说《巴黎圣母院》,由于作者把故事的场景设定于1482年的巴黎圣母院,最终把这个其实就教堂本身的建筑而言并不那么突出的圣母院打造成了全世界几乎最著名的教堂,其名气如果不说超过了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那个全世界天主教徒的圣地,至少也与它齐名。在雨果笔下,巴黎圣母院被形容为“石头的交响乐”,更何况大作家把这里当作他设计的爱恨情仇的发生地呢!从这点说,其他国家的作家,鲜有达到同样水平和影响力的。譬如说,比利时就没有,瑞士也没有。
就比利时而言,文化遗产保护的难点,恐怕还得从自己身上找。在欧洲这些吸引游客的旅游胜地中,比利时的景点数量应该是相对较少的。比利时的政治运行体制,造成的局面是地方(按语种分的法语、佛拉芒语、德语三个语言大区,以及按地域分的瓦隆区、佛拉芒区和首都布鲁塞尔大区三个行政大区)的权力相对较大、预算相对充裕、决策相对迅速,但联邦层面则在上述几个方面都没有任何优势。虽然像布鲁塞尔市、根特市等城市也都古迹众多、人文魅力与历史文化魅力并存,布鲁日市还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文化古迹遗产保护”中“城市整体保护”的典范,但总体而言,比利时遍布全国的各个小城、小村,其吸引力远不像周边国家如法国、德国、奥地利等国那么引人入胜,大多数城镇甚至一无可看。而在上述那些国家的许多小村小镇,你说有多少名垂史册的著名景点、有多少世人皆知的著名建筑,也都不一定,但就是因为古迹整体保护得好,那氛围、那环境,就足够吸引游客驻足。
进入20世纪的百多年来,除了战争的因素外,比利时全国各地大量富有特色、但可能对交通有影响或维护维修费用高昂或所有权不清等问题多多的老建筑被拆被改,代之以千篇一律的现代建筑,大大降低了对游客的吸引力。两年前,英国《卫报》把布鲁塞尔中央火车站评为全球最脏乱差火车站,文章报道说布鲁塞尔作为欧盟中心,却没有把最好的一面表现给全世界人民,中央火车站不但到处脏乱,而且到处弥漫着随地大小便的臭味。其实,布鲁塞尔中央火车站是让比利时人骄傲的现代艺术家维克多·奥塔设计的杰作,也是“新艺术运动”的代表建筑。只可惜,没有保护好,让英国人抓住机会贬损了一番。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比利时自古以来艰难地生存在大国夹缝中,曾经的超级大国不断把战争带到这里,比利时各地到处都曾经是大国角逐的战场,最多的旅游点就是战争遗迹,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拿破仑的伤心地滑铁卢。所以,即使从整个比利时来看,150年以上历史的著名建筑,都很难得见,因为早就被连年的战乱破坏掉了。今年6月是滑铁卢战役200周年纪念,比利时、英国、法国等有关国家,都在利用这个机会增加旅游收入。最有意思的是,200年来,人们纪念的都是这个战役的失败者。拿破仑虽然败在了惠灵顿公爵手下,但几乎没人提后者的名字,就连英国人自己都觉得他是个二流将领。
——“剧本”既然是自我演绎的,那谁当主角当然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