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力格尔：瓦里关上的气象人

    2015年5月23日上午10点，脸膛黑红、衣着朴素的蒙古族汉子德力格尔站上了中国科协第十七届年会的中心舞台，在雷动的掌声和闪烁的镁光灯下，与其他两位科学家一起接过周光召基金会科技奖的金色奖杯。手握奖杯，这位老气象人深情地说：“这奖不属于我，它属于集体，属于瓦里关。”

    瓦里关在哪儿？熟悉大气监测的人会告诉你“在云里”。距青海省西宁市120公里处，有一座海拔3816米、相对高度490米的高山，方圆20公里没有人烟。远离人类活动，地理位置特殊，正是监测地区大气本底“原生态”成分的理想场所，因此这里成为世界气象组织在欧亚大陆唯一选定的全球大气本底基准观象台台址。瓦里关的数据为研究气候变暖的全球专家所瞩目。

    远眺瓦里关山顶，五星红旗、世界气象组织会旗、观象台台旗在风中招展，白云缭绕触手可及，雪山草原近在咫尺，那幢三层小楼就是德力格尔的家。2001年11月，德力格尔担任中国大气本底基准观象台台长，直至去年卸任，坚守了13年，为自己40年的气象生涯留下了最为艰辛而难忘的一笔。

    监测是瓦里关永远的主题。中国大气本底基准观象台拥有温室气体、卤代气体、气溶胶、太阳辐射、放射性物质、黑炭、降水化学和大气物理等30个项目、60多个要素的全天候、高密度观测，每天产生6万多个数据，准确监测、及时报送是对气象监测员的基本要求。然而，这对瓦里关而言，却是那么艰难。

    “上了3816米，瓦里关常年备着氧气瓶”。据德力格尔回忆，台里8个人轮流值班，每组两人，每十天轮换一次。尽管大多数监测员都来自海拔2000米左右的西宁市，但每次换班都要重复体验高原反应。“如同背着30公斤的行李，爬两步楼梯就气喘吁吁、嘴唇发紫；关键是缺氧，头两天几乎睡不着觉。”常年上山下山，消磨着德力格尔和团队每个人的心肺功能，造成的是不可逆转的伤害，队伍中的一位老同志甚至已因此身故。

    为防止人类活动带来的污染影响数据的准确性，瓦里关没有“人间烟火”。13年来，德力格尔每次上山前都要备好饮用水和食物半成品，上了山就不能生火做饭了，只能三餐都啃生冷的食物。冬天，上山的路被冰雪封住，监测员只能沿着悬崖边的盘山道步行换班；若遇到狂风大作的恶劣天气，观象台的房顶甚至都会被掀翻。

    瓦里关观象台室外有一座80米高的梯度观测塔，它的监测数据格外关键，因此维护保养任务繁重。不管是风吹日晒还是严寒冰冻，德力格尔都要爬上去清理冰挂、除尘、加固仪器，以保证观测的正常进行，他自己也算不清究竟爬上爬下了多少回。

    孤独寂寞是瓦里关上的常态，“见一只鸟飞来，就想大声喊叫一声”。对此，德力格尔早已习惯了。20世纪70年代，他随队在楚玛尔河地区观测气象。当时楚玛尔河几乎天天刮大风，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除掩埋帐篷门的积沙，人也因此灰头灰脸，眼睛、牙缝、耳朵里面都是尘土。在这样的艰苦环境下，一本刚出版的《气象知识》成为德力格尔的最爱，天天抱着书看，孤独也成了专注。

    然而，德力格尔和他的团队始终没有放松对气候变化的监测研究。他们用在线观测的第一手资料绘制了一条二氧化碳变化曲线，得出的结果与美国建设较早的夏威夷蒙多罗拉气象观测台的数据相同。世界气象组织认为，来自瓦里关的这些数据充分证明了全球的温室气体含量是增加的——在此后的政府间的谈判会上，这也为我国支持全球气候变暖的观点提供了有力依据。

    此外，瓦里关提供的温室气体资料也成为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的支撑数据，为政府施行节能减排的计划和目标提供了参考。“我们的数据将造福全人类！”德力格尔自豪地说。

    “就算闭上眼睛，我也清楚地知道瓦里关的沟沟壑壑、山山水水以及观象台一个螺丝钉、一个观测仪器的安放点。”而今，德力格尔退下了工作岗位，心却留在了那个山巅，“瓦里关是天底下最美的圣地，永远。”（本报记者 杨舒 通讯员 赵健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