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桐枝花鸟画的当代意义,首先便表现在他对于传统花鸟画当代生命主题的自觉转变上。在他的作品里,已完全看不到古代文人士大夫的伤春感时、哀怨落寞、孤芳自赏,而是对于多姿多彩的花草世界的高歌赞美。他的《艳秋》《灿灿金杯》《欣欣向荣》《赏花欲趁春三月》和《万木霜天红烂漫》等,无不把花朵绽放的娇艳妍丽作为描绘的视点。在这些作品里,他择取南国热带亚热带的奇花异木、编织繁密茂盛的构图、厚敷鲜艳瑰丽的色彩,来表达他对于自然田园勃勃生机的感受,他不惜用“艳”“灿灿”“欣欣”和“烂漫”等字词来强化这种顽强而绚丽的生命显现。从中国传统花鸟画的美学角度来审视柯桐枝的画作,可能难以理会他对于花木生态如此执着高华的描绘,这或许就是他对于花鸟画当代意义的某种解读与突破。
柯桐枝描绘花鸟的前提是他能够疏离图像包裹的生存时空而重新回到自然家园、探寻真实花木对于他直接经验的审美积累。显然,他对于花鸟画传统的突围,也便在于那种真切感受的表达上,而不是来自间接的图像经验或传统的“梅谱”“菊谱”或“竹谱”,他画了许多在传统花鸟画上从所未见的花木,也画了那些花木生长的自然环境。那些热带与亚热带的花木,不仅造型饱满、花蕾硕大,而且色泽异常的艳丽娇妖,这可能也是传统花鸟画难能涉猎的造型与色彩。像《火焰情怀》几乎用金黄色来镶嵌火焰花大红、朱红的花瓣,以此形成火焰燃烧般的浓烈色彩。像《昨夜春风春雨过》用红紫与翠绿的叶片形成鲜明而靓丽的色彩对比,细碎的藤花与满布的叶片构成了画面繁密的色块构成。像《清清荷塘》描绘的莲花甚至于用嫩黄色勾染,这种夸张了的色彩运用也体现了意象性思维对于花木真实色彩的改变与想象。
应该说,图像时代也在某种程度上丰富了画家对于自然世界的认知。柯桐枝在作品里放大了比真实尺寸大了许多的花朵,这是他在真实感受的基础上对于图像自然的有益接受。在描绘超倍放大了的花朵上,画家通过光影、浓色和重墨来加强作品的塑造感。譬如,《中华锦绣》(200×240cm)三联画中的中间主幅,每朵牡丹花头的直径已放大到五六十厘米,画家几乎是用笔墨皴擦来勾写牡丹花头的光影,以在深色的背景里形成强烈的明暗光感,从而在超倍放大的花朵形象上形成光影丰富的立体造型。《可谓春光一片晴》(142×360cm)也是一幅超宽横幅,画面虽仍繁密,散于画面的粉红花丛却以块面的方式呈现。一方面,这些花丛形成的粉色块面略去了具体细碎的花形描写;另一方面,这些色块背后却衬以繁紧的枝叶与群鸟,由此形成前虚后实的对比。这种前虚后实的视觉效果,无疑借鉴了凸透镜成像形成的特有的图像语言。
当然,柯桐枝对于花鸟画生命主题的揭示与花鸟视觉性审美的追求,都必须以中国画的审美理念予以调控。这意味着,他如何能够在文人笔墨和现实花木与视觉张力的表现之间寻求一种平衡。中国花鸟画从本质上并不是对客观对象的真实描摹,通过笔墨雅化客体形色的外象而抵达内心世界与精神主体的表现,才是中国画的艺术精髓。柯桐枝花鸟画对于热带雨林花木的表现以及这种花木现代视觉经验的呈现所要解决的学术命题,也便在于如何在那种生命形色的现代表达中能够鲜明地体现或部分地显现传统笔墨的意蕴,并在整体上揭示艺术主体对于自然的精神反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