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人

    25年前，父亲梁志华在抢险时不幸以身殉职，18岁的梁勇顶替父亲成了一名“玩命”的护路工。

    2014年4月19日，梁勇在连续冒雨抢险72小时后，为避免自己驾驶的铲车与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相撞，他毫不犹豫地将铲车驶向山路旁的边沟。货车安全通过，然而铲车在驶离边沟时失控坠落6米高的河坝。

    43岁的梁勇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毫不相识的货车司机，自己却再也没有醒来。

生命的最后三天都在抢险

    梁勇生命中的最后72小时只有两个字：抢险。

    重庆市城口县地处秦巴山腹地，全县已探明道路沿线地质灾害隐患点67处，海拔1000米以上公路年结冰期长达5个月。4月的城口，冰雪刚刚消融，暴雨又接踵而至。泥石流、滑坡、落石等灾情不断发生，省道、县道、乡村道路纷纷告急。

    4月17日，暴雨如注。城万快速公路白芷山隧道发生车祸，车辆拖离现场后，在20多米长的路面留下了大量机油和汽油。在外排险一整天的梁勇与同事，连夜从河坝运沙覆盖清理，一直忙到凌晨3点多。

    4月18日，大雨未歇。城巫路城口境内多处塌方，梁勇天没亮就和同事赶往现场铲土排障，饿着肚子干到晚上10点，直到所有土石方都清理干净了才撤离现场。

    4月19日，星期六，又是大雨如注。早上5点多钟，梁勇就赶往城万快速公路巡查。途中接到通知，省道老城万路一处路段大量落石阻断交通，必须紧急处理。梁勇迅速赶到险情路段所属的坪坝养护站，与站长周百均驾驶铲车直奔落石路段。

    10点36分，一辆大货车突然从前方弯道疾驶而来。如果两车相撞，铲车的铲斗必然会给对方驾乘人员带来严重伤害。危急时刻，梁勇猛打方向将铲车开进深约30厘米的边沟。大货车安全驶离后，梁勇驾驶铲车努力爬上公路，由于路面湿滑，铲车一下冲开护栏，翻到了6米深的河坝上。同车的周百均多处受伤，梁勇当场身亡。

“一个人危险换所有人安全，这个账划算”

    父亲抢险去世后，亲朋好友都劝当上护路工的梁勇“别玩命”。4月12日，城口全县不到200公里的路段上，明显的塌方和落石就有100多处。梁勇很清楚，特殊的地质地貌使自己的护路工作随时都身处危险之中。“一个人危险换所有人安全，这个账划算！”他说。

    2011年12月25日，城口大雪，三排山突现2万方塌方。雪越下越大，塌方越来越多。工价开到每小时400元，请来的铲车还是全部“知险而退”了。现场只剩下梁勇驾驶的一台铲车。突然，一大堆泥石飞泻而下，梁勇猛地后退好几米，泥石仍然掩埋了铲车大半个轮胎。

    还有一次，梁勇正在清理县城通往羊耳坝路上的落石，山上的落石砸穿车顶后，竟然又将汽车底板砸出了一个大洞。死里逃生的梁勇望望一旁指挥的养护管理科长李超：“这可不能怪我不爱惜机械哦！”

    25年里，梁勇到底遭遇过多少险情？他自己从来不说，同事们不清楚，家里人更是一点儿也不知情。

    2010年，城口遭遇大洪灾，老城万路一处涵洞堵塞，洪水漫过路面1米多深。山顶泥石不断滚落，路面洪水越积越深，数十位被困村民情况危急。梁勇驾驶铲车穿过100多米宽的水面，又要避开落石，又要提防水下，来来回回一两个钟头，才将被困村民全部转移。

    有一年冬天，大雪封住了三排山。梁勇忙了一整天，终于开出一条可供小车勉强驶过的通道，但很多载重货车仍然只能停在路边，驾乘人员饥寒交迫。晚上9点多，等小车全部通过后，梁勇和同事张国军找来钢丝绳，用铲车将货车拉出冰雪路段。

“24小时待命”

    在道班工作10多年后，梁勇成了城口县公路局第一名机械手。“这项工作就像头顶炮弹去排雷，天上地下都危险。”领导给他交底。梁勇回答：“24小时待命！”

    “吃饭上厕所，他的手机从来都不离手，总是怕漏接电话。”妻子朱仕春说，她最大的希望就是一家人能常在一起吃吃饭，丈夫周末能陪一陪孩子，但听得最多的却是梁勇那句“对不起，老婆！”有几次，朱仕春不相信丈夫真的能忙成那样，还忍不住跑到公路局找局长核实。

    “小朋友的爸爸都有周末，你啷个没得周末呢？”这是儿子常问梁勇的话。4月21日，小家伙满5岁。因担心到时忙不能陪儿子过生日，4月19日是周末，梁勇带上儿子一起出门巡查。后来听到有险情要处置时，他把儿子委托给了周百均的妻子。朱仕春怎么也没有想到，丈夫第一次这样匆匆陪儿子过的周末，竟然会是父子俩的永别！

    梁勇每月工资不足2000元，朱仕春和18岁的女儿没有工作。家里没钱买房，一家三代5口人至今都在县城租房住。就在梁勇殉职前几天，朱仕春无意间发现他的手机里有两个陌生孩子的照片。经反复追问，梁勇才告诉她，自己一直在资助这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上学太困难了。”梁勇说，“我在贫困中长大，再怎么样也要尽量帮帮他们。”

    暴雨、大雪、塌方、泥石流，梁勇急匆匆出门的时候，往往是人们回家避险的时候。每次看着丈夫往外赶，朱仕春的心就开始悬着，直到看见他安然无恙地回来。“忙点没啥，只要能平安回家就好。”她说，“可是他再也回不来了。”（本报记者 张国圣 本报通讯员 江奉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