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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13年11月15日 星期五

    长篇小说缩写

    时光守护者

    原著 [美] 米奇·阿尔博姆 翻译 吴 正 缩写 杨懿晶(上海译文出版社编辑)

    《 光明日报 》( 2013年11月15日   15 版)
    米奇·阿尔博姆(1959— ),美国著名专栏作家、电视评论员、慈善活动家。迄今为止,阿尔博姆已出版十多部畅销著作,其中纪实作品《相约星期二》在全美各大图书畅销排行榜上停留4年之久,被译成30多种文字畅销全球。此后创作的《你在天堂里遇见的五个人》《一日重生》《来一点信仰》等作品同样大受欢迎。《时光守护者》是阿尔博姆最新推出的长篇小说。这是一本探寻“时间的意义”的书。从“时间之父”到芸芸众生,从远古到今天,小说通过时空的转换来构造故事情节,最终要告诉我们的是一个关于时间的真理:当我们试图倒拨时钟时,其实我们应该追逐的,是爱。

        这个故事要讲述的是时间的意义。

        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源于人类历史之初。一个男孩赤着脚往山坡上跑。他前面有一个赤脚的女孩。他想要追上她。女孩和男孩之间的故事通常都这样。

        男孩叫多尔。女孩叫爱莉。

        多尔一边跑,一边计算自己呼吸的次数。他是地球上第一个试图数数、计算的人。最初,他将两只手的每根手指一一对应,并为每对手指命名。很快,他开始数任何可以数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上帝会关注他——也就是我们为什么会称他为“时间之父”的原因。

        他可能发明了人类的第一个日晷。他也可能发明了第一座台钟,甚至是第一部日历。

        一切因此而改变。

        想像一下没有时间的生活。

        我们可能无法做这样的想象。因为我们有了年、月、日的概念。墙上挂的钟,车内的仪表盘。我们根据时间安排日程,约定晚饭,安排看电影。但我们周遭,其他生物是没有时间概念的。鸟儿不会迟到。狗不会看手表。鹿不会因为错过生日而懊恼。

        只有人类计算光阴。

        只有人类丈量时间。

        也正因为这样,只有人类才要承受其他生物无需面对的巨大恐惧。恐惧时间不够用。

        萨拉·雷蒙怕时间不够用。她要和她的男孩在一家便利商店门口见面——八点半,八点半!或许他们会一起吃点东西,或者去什么地方。一切听他安排。到目前为止,他们只在周六早晨两个人打工的一个收容站共处过。虽然萨拉暗示了好几次他们可以出去见面,但直到上个星期他才说,“啊,好吧,那就周五吧。”

        现在是周五,她觉得她激动得皮肤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像这样的男孩——长得超帅,又受女生欢迎——过去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希望每一分钟都能过得很慢很慢。

        他叫伊森,高高瘦瘦的,有一头浓密的咖啡色头发,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也是高三学生,人缘不错,总是被很多男女同学包围。伊森是田径队跑步的,同时还是乐队成员。

        维克多·迪拉蒙特怕时间不够用。他看向窗外。这套纽约的顶楼复式公寓是他们所拥有的五套房产之一。另外四处房产分别在加利福尼亚、夏威夷、汉普顿和伦敦市中心。自从他被确诊得了癌症之后,他还没有去过那四个家。

        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五分了。东海岸的办公室马上要下班了,而西海岸的还在上班。他拿起电话,给另一个时区的人打电话。他要求接线员帮他转研究室。

        “研究室,”一个女性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喂,我是维克多。”

        “迪拉蒙特先生?”她听起来有些紧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要你马上去研究一件事。把任何你可以找到的相关信息都发给我。”

        “没有问题。”那个研究员敲了敲键盘,“是什么内容?”

        “永生。”

        多尔开始追逐月亮的变化。每个满月的日子,他都用一块石头来代表。而每块石头之间月亮盈缺的变化,他则在板上用凿刻的符号来记录。就这样,他发明了人类的第一部日历。从此以后,他所过的每一个日子都是有迹可查的。

        在刻到第三块石头之后的第五个刻印时,他听到了爱莉的咳嗽声。

        死亡的声音。

        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再也弄不醒她。多尔觉得一股怒气冲出身体,那原始的吼叫像是从脚底而起,涌向肺部,然后从喉咙里一下子释放出来。

        他要改变神灵们的规则。他要让时间静止。这样多尔就有时间去找阿苏,治疗他最心爱的人。

        他的嚎哭声在空荡荡的高原上空飘荡。

        他不知道哭了有多久。他在一个洞穴里醒来。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有个人坐在他面前——那个他小时候见过的老人。他的下巴搁在一根金色的权杖上。他看多尔的神情,像一个父亲看睡梦中的儿子。

        “这是死亡吗?”多尔问。

        “你被免于一死。在这个洞里,你一点都不会变老。”

        多尔环顾四周,感到羞愧:“我不值得获得这样的奖赏。”

        “这不是奖赏,”老人回答。

        “为什么你要去测量白天和黑夜呢?”老人问。

        “为了要知道。”多尔回答。

        “那你就学习你想学习的知识吧。你会懂得时间的意义的。”老人说。

        “我该怎么做?”多尔问。

        “听听由此而产生的痛苦吧。”

        多尔却只想要回爱莉,但是爱莉走了。他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求你了,让我去死吧。”

        “生命的长短你自己无法掌控。你将被关在这里,直到你能够理解这一点。”老人站起来。

        萨拉·雷蒙无法理解这一点。她觉得伊森将是她唯一爱的男孩。但是,他并不爱她。

        圣诞之夜,九点十六分,这成为一个确凿无疑的事实。她说:“我真的……我知道这很疯狂……我真的爱你,你知道吗?”他翻着眼珠子,那神情像是立刻要找周围的朋友吐槽:“你能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萨拉·雷蒙只有十七岁,但从那一刻起,她觉得生活已然没有意义。她觉得昏沉沉的,肚子有点疼。但她已经醒悟——她不能再打电话给他,她不能再见他;一切都结束了,彻底结束了,她像散了架一样倒在地上,双膝着地,痛哭起来,直哭得胸腔因抽泣而发疼。她感觉手掌因压在水泥地上,嵌入了很多小石子。她就这样手脚着地,趴在那里痛哭,直到一个店员打开店门,赶她走开,她才晃晃悠悠站起来,踉踉跄跄地离开。碎成两半的心要比一颗完整的心重了许多。萨拉破碎的心像行将坠落的飞机,撞击着她的胸膛。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家,把自己关进卧室,任由自己坠入沉沉的黑暗和虚无之中。

        第一次,她开始考虑自杀,何时,何地。至于为何,已是不言自明了。

        还有维克多·迪拉蒙特。他同样无法理解这一点。

        他抓紧拐杖,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对他这样一个惯于出入豪华大堂、挑空双层大办公室的人来说,单单这个地方的样子就足以让他不舒服了。这是一个用来冷冻人体的实验室。那些圆筒则安放在一个敞开式的大仓库里,一个接一个排列,每个存六具人体。整个仓库就像一个铺着油毛毡地毯的室内墓地。将死亡的身体冷冻起来。等待科学的发展。将身体解冻。让身体恢复生命体征,然后再将疾病治好。

        维克多是这样推想的:在自己度过的这辈子里,科学的发展已经完全超乎想象。他的两个表哥小时候死于伤寒和咳嗽。如果放在今天,他们肯定能活下来。事情总在变化中。我们的生活方式也决定了我们的死亡方式,维克多九岁起就习惯于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了,所以在死亡这件事情上,维克多同样不会放弃行使他的权利。

        他主意已定:不要访客,不要鲜花。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躺进他的冷冻筒里。就算要等几个世纪才能复活,他还是会义无反顾。

        多尔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他用双手托着下巴,在震耳欲聋的各种声音之中一动不动。他已经在洞穴里聆听了无数个世纪来自地球的声音,向“时间之父”索取更多时间的声音。

        “时间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时间。”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除了他,都觉得这样东西不够用。

        他的心开始枯竭。他不明白这样慢慢折磨他背后的意义何在。他诅咒着他用手指计算出来的一天又一天,他诅咒所有他不能和爱莉在一起,听着她的声音,把头靠着她的身体的时间。

        但与此同时,他获得自由的时刻也来临了。

        “关于时间,你知道什么?”

        老人又出现了,变幻出一个巨大的沙漏。

        “这里存着宇宙间所有的时间。”老人说,“你试图控制时间。为了你的救赎,你的愿望现在实现了。”

        多尔手中握着沙漏,他终于可以掌握时间。

        “走吧,回到人世间,去看看人类是怎样计算他们的时间的。”老人说。

        “为什么?”

        “因为这一切因你而开始。你是人类的‘时间之父’。但有些事情你还没有弄明白。”老人接着说,“你测量出了分钟,但你们人类有没有合理地使用时间呢?是我行我素,还是珍惜感怀?有没有因此而更好地利用时间,提升自我呢?”

        多尔垂下眼睛。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那我该怎么做呢?”他问。

        “到人世去找两个人,一个害怕时间不够,一个厌倦时间流逝。把你所学到的东西教给他们。”

        “两个人能带来什么改变呢?”多尔问。

        “你也就是一个人,但你改变了整个世界。”老人说。

        “记住:上帝安排人类只能享有有限时日是有原因的。”

        “那原因是什么?”

        “完成你的旅程,你就明白了。”

        穿上现代人的衣服,剪好头发,多尔看起来就像是生活在这个世纪里的人了。他用一分钟的时间横渡了大西洋。

        维克多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他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但是,维克多决心要掌控自己的死亡,就像他掌控自己的生命一样。

        而这时的萨拉,拿起伏特加瓶子和手机,踉踉跄跄向着车库走去。“结束这一切吧,”她低声对自己说。

        “时间之父”一直看着他们两个。

        维克多几乎没有多少意识了,他的呼吸短而急促。他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四双手伸到他的身体下面,把他抬起来。

        同时,在纽约郊区的一个车库里,萨拉·雷蒙转动汽车钥匙,发动了那辆福特车。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待。

        多尔深感挫败,大叫一声。他被送到这个世界,不是来面对这样的结果——看着他们死去的。他们是多尔的任务,他的命运。但是在他能够做出任何影响他们的事情之前,两个人都采用了极端的方式。他失败了。一切都太迟了。除非他能够留住这一刻。

        他睁开眼睛,迅速站起来。他打开车门,一手托住膝盖,一手托肩膀,把萨拉抱了起来。

        他沿着高速公路走啊走,他必须把萨拉和维克多带到一起。他抱着萨拉来到那幢放着玻璃纤维舱的库房,把她放下。然后他走到那间他们正在为维克多做最后的准备工作的房间。他把维克多从床上抱起来,也抱到库房,放在萨拉边上。他用拇指先后放在两人的手腕处,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探测到了脉搏。他们都被定在了那一刻。

        这意味着多尔的计划还有一线希望。

        他在两个人之间蹲下来,拉过他们的手放到沙漏上。他们好像向上穿越一个深不见底、没有光线、一无所有的空间。什么都看不到,除了他们自己在沙子上留下的足印,泛着金色的光芒,向后飞去,陷入到黑暗中去。

        过去,未来,没有现在。

        萨拉看见她的男孩在她死去之后又对不同的女孩做了同样的事。而她的妈妈悲痛欲绝,不得不卖掉那辆杀死女儿的福特车。这让她难过极了。她只想着自己的痛苦,忘记了去考虑她可能给别人造成的痛苦。她的内心再度充满了耻辱感,她哭了。她从来没有那样想念过妈妈。

        维克多看见他的妻子在冷冻舱前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在他被冰冻了几百年后,他的身体和记忆被陈列在广场上,屏幕上所有的影像都显示了他的情感。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夜,妻子沿着走廊离开时他长久注视她的目光。他突然感到非常想她。他第一次,成年以后第一次,希望时间能够倒退。

        看着他们,多尔终于明白了老人最后告诉他的那句话,现在,他把这个道理和维克多分享。

        “上帝限定我们在世的日子,是有道理的。”

        “为什么?”

        “让每一个人都变得很宝贵。”

        我们不太会意识到运转中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声音——当然,除非这个世界停止运转。等到世界重新启动之后,我们听到的声音,犹如一台交响乐。汹涌的波涛,呼啸的风声,滴落的雨水,鸣叫的鸟雀……整个宇宙开始重新转动,时间流逝,大自然歌唱。

        多尔感觉到了。

        他回来了。

        他掉头奔向他的妻子。

        多尔在她身旁躺下。他们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过去,多尔会计算他们呼吸的次数。但现在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把那声音带入心里。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他用手指缠绕住妻子的手指。他完全被那种感觉包围,两个人最后的生命气息触碰到彼此,就像洞穴中的水,顶部和底部弥合,天堂和人间相逢。他们闭上眼睛,另一双眼睛睁开了。他们从地上升起,成为一体的灵魂,越升越高,好像太阳和月亮悬挂在同一个天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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