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在鸟儿鸣唱声中醒来时,班里的7个战友还睡得香甜。
走出室外,清冽的空气中透着寒意。我采访的西昌指控站测量室,坐落在牛头山,营区蜿蜒在一座山脊上。这里海拔1760米,是基地众多点号中最高的地方。
我暂住的那个班,昨晚轮到站岗,两小时一班。战士常诚熄灯后一直没睡踏实,而睡在我左侧的战士崔昊健下岗回来,磨六次牙、打一个响呼噜,循环往复、中气十足。
昨天下午,班里完成设备保养后,又拉到菜地除草。人少活多,大家都累了。
菜地是官兵开山移石,再从两公里外的山下运土填起来的。晨光里,韭菜、生菜、菠菜、萝卜、豌豆成垄成行,绿油油铺满一地。
“刚来时,我常趴在菜地的石坎上晒太阳。现在烦了,就去菜地拔拔草”,测量室工程师黄胜说。像他一样,好多人都向我提到菜地,那里是他们放松身心的好去处。而在山上工作了11年的上士马少峰还有一个爱好——在没人的地方发呆。他想念自己4个月的孩子。打电话时,妻子总是把熟睡的孩子掐醒,让他听声音。“孩子哭,我也哭……”
自中队向左,走下一个斜坡,是一块不足300平方米的场地。官兵常在这儿活动腿脚。“用两个矿泉水瓶子做球门,一不小心就把球踢到山下去了。一群人漫山遍野地找球,找球的时间比踢的时间还长……”工程师胡铭育笑着说。
“周末可以去西昌市转转嘛!”
“也去,但总觉得城市是别人的,没有归属感。在山上呆久了,不会说话了,跟不上人家的思路。”旁边的遥控组组长姜兵说。
去年3月,山下上来3名女实习学员,其中一位与未婚的工程师刘龙涛很谈得来,曾表示“真想留在山上”。可实习期满,这姑娘还是走了,去了远远的南方。
“你咋不挽留呢?”
“咋开口嘛!”差三厘米就一米八的小刘,脸红得可爱。
测量室协理员吴周淼告诉我:“任务的高密度、常态化,使这里的人很难顾及家庭与婚恋,很难享受天伦之乐。”有一次发射定在凌晨一点,任务圆满完成后,车拉着焦庆华、周袁两位技术组长呼啸着冲下山,他们的妻子在同一家医院分娩,“女人生孩子是要过‘鬼门关’的,好在母子平安”!
上山前,指控站政委姚志伟告诉我:“牛头山负责火箭飞行初始段的测量,是万里测控第一站。官兵在山上已坚守32年,从当初的‘山头自有雄魂焰、誓托神星凌九天’,到现在的‘坚守、奉献、实干’,大家用行动塑造着一种精神,执著进取、无怨无悔。”
周末的清晨,朝阳正浮动着,随时要跃出地平线。与山那边喧嚣的都市相比,这里冷清单调,似乎什么都缺;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唯独不缺精神。
起床号响了,我置身在精神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