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她走过怎样的道路;她悠久的文明都是些什么。”对每个渴望了解中国的外国读者而言,打开一本介绍中国的读物时,想必都怀有以上好奇和期待。《中国读本》(2011年修订版)便是这样一本书,它用简短有力的诗体语言,配以丰富细腻的精彩插图,将以上三个问题仔细梳理、娓娓道来。
这部最初作为中国青少年了解祖国的普及读物,以十五万字再现了中国五千年的悠久历史和博大文化。2004年,我国提出文化“走出去”战略,《中国读本》被作为重点书目推出,作者苏叔阳根据外国读者的阅读习惯对该书进行了修改:以西方文明发展史为参照线,将中华文明在各个时期的发展与之对应,给外国读者勾勒出了一条在世界格局中走近中国的发现之旅。内容的翔实生动和一系列结合中西审美特点的包装推广,使得《中国读本》成为中国图书“走出去”影响最大的书之一,目前已被译为15种文字,全球发行超过1200万册。苏叔阳本人也于2010年7月荣获联合国颁发的“联合国艺术特别贡献奖”,成为首位获得该奖项的中国作家。
《中国读本》的海外热销,首先得益于外国人渴望了解中国的世界趋势。作为西方人眼中一度神秘的东方古国,经过三十多年改革,中国与世界有了更多的磨合和博弈,来自各个角落的关注目光投向这里,渴望了解,期待对话。无论是中国的经济、政治特点,还是历史、文化根基……外国读者迫切希望能有一系列关于中国的读物,从各个层面解答他们的疑虑和好奇。然而,就我国目前的对外出版情况来看,真正满足他们阅读需要的读本仍显不足。
从主观上看,自我国2004年提出文化“走出去”战略开始,对外出版业仍处于摸索和积累阶段。如何把握外国读者的实际需求,不仅需要大量的前期调研,还需要后续的人才储备,建设一支熟知中国国情、同时善于在多种文化间充当“翻译”的人才队伍,这一队伍中,也包括能够举重若轻,以“大家小书”的笔法推介中国文化的苏叔阳们;从客观上看,中国文化本身相对庞杂,线索繁多。对外出版作为“走出去”战略传播项目的一部分,如何达到最佳的传播效果,灵活的传播方式和恰当的语态表达非常关键。正如成龙的好莱坞喜剧动作片,让外国人在愉快观影间记住了“飞檐走壁”的中国功夫;无数个深入世界各地的中餐馆,打响了中国菜肴的世界品牌。我国当下的对外出版,也需要摸索出一套高效传播模式,像影像一样潜移默化地表达,像中餐馆一样遍地开花。《中国读本》便体现了这样一种可贵的探索。
剧作家出身的苏叔阳,善于拿捏戏剧表达中的冲突和情节,寥寥几笔引发想象无穷,使本书的行文风格宛若一个邻家老爷爷讲故事,从上古神话开始,以一种娓娓道来的亲切语气叙述着一个文明的兴衰荣辱。笔尖从容而温馨,以一种平和的心态,讲述着家国的春华秋实。此外,大量精致丰富的插图分布书中,从山海经中的神话故事到极具神秘感的古代壁画,伴着故事感极强的叙述,给读者全面展示了一幅中华文明图。
以十五万字再现中华五千年文明史,如何合理取舍、掌握详略,对作者是个巨大考验。在如此有限的篇幅之中,叙述从上古神话时代到现今的中国,涉及面之广,即便百科全书也无所适从。艰巨的工作在苏叔阳手中却如同电影画面般流畅,取舍艰辛,留下的确是一段精彩的历史。不同于其他国家读本多由名人演讲、经典文章等汇集而成的特点,《中国读本》始终围绕着一条中国历史发展和文化演进的主线,以简洁有力的表达,全面展示了中国的历史沿革、自然概貌、民族繁衍、文化形成、发明创造、科技典藏、风俗民情等基本知识,回顾了新中国在各个领域所取得的成就,并对汉字特点、中国思想等中华文明的重点篇章做了翔实生动的梳理。读罢掩卷,它似乎是一件向历史致敬的礼物,追忆往昔的归乡曲。
作为中国当代著名的剧作家、作家、文学家和诗人,苏叔阳从事文化及历史研究多年,作品曾多次获得“五个一”工程奖、人民文学奖等分量极重的荣誉。过硬的文史功底,使苏叔阳的表达既有历史的厚重,又兼具文学的温情。这一切,都被注入了《中国读本》中,“我想写出自己对历史的看法”,在苏叔阳看来,“作者个人要对阐发的观点负责,千篇一律的东西没有意思,历史读物也要写出个人色彩,能引发读者去思考问题。”在写作中,苏在历史概述上花费的工夫最多。每一句话的复述都要进行反复的推敲,每一个观点的提出都要经过重新思考。
中国人在表达和理解中多采用抽象思维,相比之下,外国读者,尤其是西方读者更倾向于具象思维。如中国山水画多淡雅写意,而西方油画则具体写实。如何处理两种文化在接受信息时的差异?如何让外国读者更好地把握《中国读本》所展示的中国百科?苏叔阳在写作中,注重了换位思考。读者不难发现,几乎在这本书每个章节的开头,作者都以同时期或同背景下的西方文明史作为切入点,为中国的历史变革和文明演进寻找世界背景,让外国读者在走进他笔下勾勒出的世界史的同时,走近中国。比如他写中国的疆域和风貌,写道“公元7世纪初,在拜占庭帝国,波斯人(今伊朗)占领大马士革和耶路撒冷城的时候,中国的隋炀帝下令开凿自杭州至北京的大运河”。在表述方式上,细心的作者也注意了不同文化下信息处理方式的转变,比如写唐代的文学成就,作者没有大量罗列极具汉语韵律感的唐诗,而是以“全世界的诗人们似乎都和浪漫的爱情有扯不断的联系”落笔,继而笔锋一转,“但唐代诗人崔护的故事似乎更具东方色彩”,引出了中国人耳熟能详的“人面桃花相映红”,以讲故事的方式完成了一次自然而亲切的情感渗透。
正是基于在以上层面的细腻笔耕,苏叔阳笔下的《中国读本》让外国读者在“走进世界”的同时“走近中国”,不显突兀,浑然天成。
当下,中国正在更多层面上将触角伸向世界,也在更大范围内与各种文化、价值观博弈、融合。人们所关注的,不仅是她不断刷新的经济增长、不断深化的社会改革,还有这个文明古国的历史积淀和文化归属,关注她正向这个世界以何种姿态,传达何种声音,建立中国对世界清晰而有用的价值观。
在这样的一条道路上,我们需要更多的《中国读本》,让世界听见中国前进的脚步声。在这条道路上,所有的出版人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