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雕细琢的人文科普之美

    图书设计要同时突出“文学”和“科普”两“界”，并使两“界”节奏一致，传达的感觉一致，呈现出和谐的美。

    ■陈莎

    图画书靠图画和文字推动故事，两者若配合得不好，可能造成故事节奏不对，情绪传达不畅，所以图画书的排版尤其讲究。《金陵十二钗花语》一书文字量近15万，植物画33幅，人物画12幅，显然不是一本图画书，但是其排版难度并不亚于一本图画书。

    本书中，作者了选取《红楼梦》中16位女性人物进行解读，重点解读的有12位，探讨了曹雪芹如何用自然界的植物（多数是花）象征或暗示人物的性格或命运，这是全书内容的主要部分。另外，对于这些植物，书中附有百科词条式的科普介绍。正如刘心武先生所说：“这是一本跨界书，既是文学书，也是科普书。”然而，这本书的排版难度恰恰在于“跨界”。

    “跨界”意味着文学分析和植物科普两部分内容都很重要，意味着版式设计要同时突出“文学”和“科普”两“界”，并使两“界”节奏一致，传达的感觉一致。那么，这两“界”的呈现难在哪呢？其一，两部分的文字量相差巨大，科普内容以植物词条的形式出现，相当于文学分析部分的注释，可若真将植物词条以页脚注释的形式呈现，这部分文字就没有了存在感；其二，词条与人物分析的表达方式迥然不同，一个严谨生硬，一个妙趣横生，若直接将词条作为正文与文学分析内容排在一起，会影响读者阅读文学分析内容时的流畅感。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和美编讨论、试排了很多次，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方案，排版一度陷入僵局。

    当我们调整思路，想象这是一本图画书，将想要传达出去的内容视为故事，把图画、文字、版面的空白空间均作为讲故事的重要元素时，思路一下子打开了。

    插图分好主次，可以增加科普内容的存在感。第一，书中植物画呼应科普内容，人物画呼应文学分析，排版时突出植物画，弱化人物画；第二，书中一个篇章分析一个人物，在每个人物对应的两三种植物画中选出最能象征人物性格或命运的一张作为这个人物篇章的主图，单页展示，其余的植物图作为装饰随正文排布，突出展示的这张植物画充当本篇“人物像”的功能，凝聚和展示整个篇章的内在情绪，呼应本书以花喻人的精神内核；第三，版权页后设计一个签名页，四边围满书中提及的花木，照应金陵十二钗的如花生命、花样年华。这些设计都有利于读者认识到植物科普部分是本书的重要内容。

    植物科普文字的量不及文学分析，就让形式来凸显它的分量。在装订线附近开辟出较窄的一竖栏，将植物词条竖排在此，彩色字突出显示；文学分析作为全书正文，横排，黑色字。这样，竖排的植物词条就变成了页面的装饰元素，既增添了版面的古朴趣味，夺人眼球，令人难以忽视科普这一元素，又不打乱文学分析呈现的连贯性。

    完成前面两步后，植物科普这个点在版面上有了明显的存在感，且不干扰读者阅读文学分析时的流畅感。可是新的问题来了：整个版面的元素看起来不乱，但零散。也就是两“界”突出了，但两“界”的融合不够。我们又开始琢磨。插图和文字都折腾完了，只能在版面的空白空间上动脑筋。我们尝试在空白处搭配各种底色和线条，用底色和线条搭起“跨界”的桥梁。当我们给每个跨页加上一个大框，一同框住文学分析和植物词条，给16个篇章分别铺上16种淡淡的底色（一个篇章一种底色）时，效果顿时不一样了。大框让每个跨页的元素合为一个整体，同一种底色使一个篇章的内容联系更加紧密，不同底色使不同篇章的气息存在区别。而且五彩纷呈的底色对应不同花色，对书中的人物分析也是一种呼应。全书内文终于成了有机的整体，呈现出一种和谐的美。

    后来做封面时我们也保持着这份精雕细琢的态度，最后的方案受到了周围同事和朋友们的喜欢，压在头顶近三个月的乌云终于消散。

    想起“日本图画书之父”松居直先生在《我的图画书论》中分享的一个案例。他在翻译编辑出版《一百万只猫》等书时学习到文章与插图之间的关系，于是力排众议将其编辑的月刊《儿童之友》进行改版。改版后的刊物尽管定价提高了，但是销量大增。可见对于图书的排版，读者普遍是有鉴赏力的。我相信，《金陵十二钗花语》在“跨界”传达上的精雕细琢也会被读者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