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翻译中读懂林语堂

    林语堂的“有不为斋”里挂着一幅自评的对联，“两脚踏中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气魄宏大，是林语堂致力沟通东西文化交流的真实写照。林语堂是中国现代著名作家、学者、翻译家、语言学家，从事英文创作三十余年，以写作和翻译的形式向英语世界介绍中国文化，在英语世界影响深远。

    编译古诗文在林语堂的创作生涯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这不光是就林语堂文化使者的身份而言，更是就林语堂的文学艺术思想体系而言。林语堂在The ImportanceofUn⁃derstanding序言中表示，他选择翻译的作品多少都带有一些“闲逸”的气质，并进一步解释这关乎“简单生活的诗意和美感”。林语堂认为，“陶渊明到白居易再到苏东坡，都是沿浪漫主义一脉相承”。从更大的视角来看，《京华烟云》中最终抛下俗世云游四方的姚思安形象的创造，到带有悠闲甚至超脱的作品译介的偏好，再到对为艺术而艺术的创作观的提倡，林语堂的思想是一贯的。

    《林语堂英译诗文选》搜集整理了林语堂翻译的古诗文作品，以时间为序，分编成六册汉英对照的文本，这实际上可看作林语堂心中古典文学谱系图，在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理解陈平原所说的“由中郎而东坡而陶潜而庄子，林语堂这才寻到真正的‘根’。林语堂艺术思想四个支点（非功利、幽默、性灵、闲适），借助于道家文化，才真正汇为一体”。

    同时，《林语堂英译诗文选》是对林氏翻译观的最好注解。他在《论翻译》一文中说，“翻译很微妙，非与原作者心意相通不能做好；翻译一位作者的作品相当于用一种新的语言为他发声，这样做的前提是要与作者成为朋友”。首先，林语堂对原文的选择是自由的，只翻译自己喜欢的作品，最能说明问题的是，他最推崇且译介最多的就是苏东坡，我们也专门集结了这些译作，编成《东坡笔意》。其次，正是受这种“用一种新的语言为友人发声”的观点影响，林语堂的译文常常呈现出两种极具差异化的倾向。对写实性文本的翻译，信息呈现力求完整，如陆龟蒙《书李贺小传后》和秦观《五百罗汉图记》的翻译，对细节的重塑可谓纤毫毕现。另一方面，原文文体特点造成的铺陈，林语堂在翻译中又以一种“为友人发声”的自信，大刀阔斧，几近重新创作，陶渊明的《闲情赋》和摘选苏轼与若干友人书信编译而成的TungpoontheArtofWriting可算典型。

    《林语堂英译诗文选》在编辑过程中，搜集了许多相关书画作品，可以看到传统文化中许多经典母体，如何在文字、图画甚至音乐层面上被反复诉说、演绎。《兰亭集序》汉英文本之外，既有冯承素摹《兰亭序》拓本，又有文徵明描绘“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流觞曲水，列坐其次”的《兰亭修禊图》。《上神宗皇帝书》（节录）配马远《西园雅集图》，可见苏轼、黄庭坚、秦观、晁补之等名士雅客集会驸马都尉王诜府第西园之盛景。

    除名诗、名译、名画外，著名书法家、艺术史家白谦慎还为各分册题签书名。编辑札记中可以写很多做书过程中的思考和尝试，但回到书上，我们又努力让这些元素不那么容易被看见，只在书卷之中还原一个古今相续、中西相通的交流场，使读者在更大的空间更多的维度来阅读林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