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鱼课：美好生活的科学指导

    近日，清华大学在线学习平台“荷塘雨课堂”上开设的一门课程《摸鱼学导论》，吸引了上千名同学选课。开课“教师”顾介涟是清华大学大一学生，他在课程介绍写道：“在竞争激烈的清华大学，同学们感到日益增长的学习压力，大量同学也处于心理亚健康状态”，而这门课的目的就是“提升同学们的幸福感”。课程第一周的主题定为“积极心理学”；在“一点五课”的课件里，贴有几张清华园梅花的照片，他布置了“作业”——拍摄清华园的春色发给身边的同学，“忙碌的一天又要结束了，沉浸于案首的你，是否注意到了洋溢着的春色呢？”

    对此，清华大学社会科学学院院长、心理学系主任彭凯平第一反应是学生们在开玩笑。他想到了自己开设的一门面向研究生的课程《积极心理学》，课程目的与《摸鱼学导论》的期许呼应，这门课程教的是关于“美好生活”的科学指导。

    13年前，彭凯平来到清华大学创建心理学系，面对不快乐的中国人，积极心理学是他找到的方法和工具。59岁的彭凯平认为，《摸鱼学导论》反应的是当下年轻学生普遍存在的焦虑、烦躁和抑郁情绪，这背后是复杂的社会历史变迁下的一代人。

    “《摸鱼学导论》表面讲‘摸鱼’，但实质不是真的不想努力、不想奋斗了。相反，它是一种自嘲。很多事情比表面看起来要复杂，要做深度的社会心理分析，才能真正理解对方内心的想法。”在彭凯平看来，“人是社会动物，而所有社会动物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天赋和特长，就是沟通。利用沟通和别人建立联系，交流和分享。我们其实一直都有自嘲、调侃、幽默和批判性思维，不要自以为是、假正经、故作清高。年轻人相对处于弱势的地位，他们只能用调侃和自嘲表达不满。强压之下，人为什么喜欢讲笑话、段子？因为这也是一种意见表达，以幽默的方式。这是一种反抗，一种辛酸”。

    课程的副标题是“美好生活的科学指导”，就是针对“美好生活”，提出科学的建议、方法以及介绍一些研究发现。什么是美好生活？彭凯平认为，美好生活是要活出“善的意义”，这和其他哲学家的享乐主义不太一样。“我心目中的美好生活主要有四个主要维度。第一就是爱，人一定要活出爱的感受。第二点，要活出愉悦感。我们总是以‘苦’为一种高尚，老觉得如果自己开心了都不好意思，得‘偷偷地乐’，不敢把愉悦的心情流露出来，这是一种压抑。事实上，愉悦的情绪让人产生美感、创造力、意义感、幸福感。消极情绪反而让人思路狭窄。最后一点特别重要，就是人要觉得自己活得有价值。这也是心理学的一个概念，叫自我效能感，就是说人能够做成事，觉得自己有价值和尊严”。

    “《摸鱼学导论》课受到上千人关注，反映了一部分学生的状态或需求。有些学生会有焦虑、紧张，甚至烦躁抑郁的情绪，大学生要承受与同学的差异或竞争所带来的压力。”彭凯平说，“中国文化本质是积极的，但当下流行的一些东西很不积极，比如鬼谷子全学，厚黑学，还有什么狼性精神，这些既不是中国的，也不是外国的，是功利主义、个人主义等各种思想的混合体”。

    这一代年轻人的物质生活变好了，但心理健康开始出现问题，彭凯平认为可以从多个角度分析。首先是上一辈的人为衣食温饱而奋斗，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心理感受，欲望需求很单纯。现在年轻人的欲望更复杂。

    同时，生活方式也在发生变化。以前人生活的活动空间小，有稳定的社会网络支持，周围都是熟悉的人。“现在我们在城市基本上就是一个漂浮的面孔，人失去了根基。”这也是彭凯平讲积极心理学的原因，让学生重新回到人性本善，不要把人当工具，还是要把人当人。“这个社会变得太快，我们的心理准备没有跟上。工业化、城市化实现后，会产生一个现象，叫“现代化陷阱”。它不光指发展的不确定性，也包括社会的不确定性。但我想，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经阶段。”彭凯平说。

    （澎湃新闻3.19 杨臻 司马尤佳 任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