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鸟的舞台

  一只小鸟从路边的青松上飞下来，双脚一沾上墙头，便摆动着尾巴发出一声鸣叫。随即，又有小鸟接二连三地落下来，边叫边翻飞，箭镞一般射向生着青苔的石墙顶。

  原来，石墙顶上是块大石板，石板表面平整，半个平方米的样子。昨夜落于其上的雪被清理后，撒着一层碴子。

  石板以身披瑞雪的青松作屋顶，周身有暗绿色青苔点缀，上面还摆着丰盛的食物——这或许应该叫作餐桌，也是小鸟们的舞台。这舞台，是坐在路边长椅上、沐浴着阳光、悠闲欣赏小鸟们表演的观众给打造的吧？

  石墙下，裹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正踮起脚尖，把掌心里的碴子举得高高的。她多么希望小鸟能落到自己的手心里啊！

  年轻的妈妈将女孩抱离地面：“看，它们在唱歌跳舞呢。”

  小鸟们在石板上蹦蹦跳跳，间或一个翻飞，在空中展示一番灵动的身姿，眨眼间又返回石板上，低头啄一口碴子。

  朗朗晴空下，阳光温暖着山林，空气清新，食物丰盛，还有那么多带着善意的观众——小鸟们显然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和喜悦。

  几种鸟鸣交织在一起，却丝毫不显得杂乱。谁先唱，谁随后跟着唱，谁声音高亢亮丽一些，谁又重点表现中音的深沉，谁唱得悠长一些，谁又唱得短促一点，高高低低，长长短短，这场合唱早就排练得炉火纯青。一团鸟鸣，似流淌的溪水，夹杂着顽皮的蹦跳、灵动的翻飞，渲染着雪后山林的恬静与勃勃生机。

  细看其中几只小鸟，它们后背的羽毛似麻雀，正面看，是白肚皮，胸脯和脖子上染着一层鲜嫩嫩的粉红，头上则画龙点睛般，顶着一撮艳红，妩媚与乖巧横生。它们一个个略带羞涩地站在石板边沿上，如同大家闺秀，半天才优雅地啄一口碴子。

  另外五六只小鸟，肚皮是朴素的灰白色，戴着漆黑的小帽，脑后有一道白线，两腮涂着醒目的白，黑尾连着黑翅，看起来格外机灵。它们不停地唱着，时而一飞冲天。

  或许是被舞台上的热闹所吸引，啄木鸟头顶红冠，披着一身花衣翩然而至。它立在红松粗壮的主干上，向下紧挪两步，用双爪和尾巴稳固住身体，而后抬起细长的尖嘴，用力戳起树干，仿佛是专门来给小鸟们击木鼓伴奏的。

  声声鼓点中，一只小鸟突然跳到了舞台中央，把尖嘴指向蔚蓝的天空，挺着饱满的白胸脯，微微抖动着浅黑色的翅膀，秀着稳健而热烈的斗牛舞步。

  不远处的凉亭传来声声鸟鸣，吸引了小女孩的目光。到了凉亭跟前，艳红色的小小身影每轻轻地上前一步，凉亭里的鸟鸣声便弱一分。鸟鸣声突然消失的刹那，轰的一声，上百只麻雀结群而起，落在了凉亭外挂着积雪的大树上，轻盈耀眼的雪，在阳光里纷纷扬扬地飘落。

  青松下的舞台，小鸟们的歌舞依旧生动而热烈。它们在北方的山林里，呼唤着春天。

  （作者：王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