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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5年01月17日 星期五

    深情怀念骆寒超

    作者:吴思敬 《光明日报》( 2025年01月17日 15版)

        骆寒超

      【文坛述往】 

      得知骆寒超先生于2024年12月28日因病逝世的消息,惊骇不已。骆寒超先生是中国当代最重要的诗歌理论家之一,他为中国新诗及新诗理论的发展与繁荣奋斗了几十年,其学术贡献有目共睹。多年来,我一直把骆寒超先生视为师长,他对我也总是有求必应。12月13日,他还在我主持的一个项目的委托书上签了字。想不到才过了十几天,他便离我们而去,不禁悲从中来。

      我最早读到骆寒超的文章是1981年第4期《诗探索》刊载的《新诗的意象艺术》一文。当时正处于朦胧诗论争的高潮,此文把新诗中的意象分类进行探讨,对意象的运用提出了建设性意见。文中还对顾城的代表作《生命幻想曲》从意象角度做了分析,新鲜而独特,引起我的共鸣。在我看来,这是改革开放初期谈诗歌意象最有分量的一篇论文。

      我第一次见到骆寒超是在1984年9月。当时我和“九叶”诗人陈敬容一起应邀到杭州参加中秋诗会。9月8日晚上到杭州,第二天上午我和陈敬容即到桃园新村骆寒超家去拜访。骆寒超当时已调到浙江文联理论研究室工作,正好出去开会,我们受到骆寒超夫人和女儿的热情接待。晚上,骆寒超回来了,还约了杭州的几位诗人和评论家与我们见面,大家谈诗论文,十分畅快。在我印象中,骆寒超对陈敬容的诗歌十分熟悉,不仅谈到她近期新出的诗集《老去的是时间》,而且谈到她早年出的诗集《交响集》和《盈盈集》。我这才发现,骆寒超不仅是艾青研究的大家,而且对20世纪40年代“中国新诗派”的诗人也有深入的了解。

      中秋诗会之后,我与骆寒超一直保持着联系,我们经常一起参加诗歌会议。骆寒超是浙江诸暨人,他的文章语言流畅,文采斐然,但是他讲话的口音很难懂。他开会发言,我大约只能听懂五六成。后来,有几次外出开会,我们被安排同住一个标准间,常常聊天到半宿。接触多了,慢慢熟悉了他的口音,后来他再发言,就可以听个八九不离十了。2015年6月中旬,我和夫人以及骆寒超夫妇应邀到台湾参加两岸文学刊物主编高峰论坛。会议在台北举行,会后会议的主办者又安排我和骆寒超两对夫妇去台南、高雄等地考察,参观了台湾文学馆,最远到达屏东县的垦丁。一路同行,聊天的机会更多了,听骆寒超谈他的过去,谈他的治学,我对骆寒超的生活道路与诗学主张有了深切的了解。

      在我看来,骆寒超身上最感人的、最令人敬重的就是身处逆境矢志不渝的人生追求。20世纪50年代中期,骆寒超就读于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论文写的是艾青,题为《艾青论》,写了11万字。特殊的年代,未等答辩,骆寒超就因论文的写作对象受到牵连,年仅22岁的他戴着荆冠被分配到温州郊区的一所农村中学,开始了漫长的教书生涯。

      1979年,骆寒超所受的长达22年的不公正待遇得以纠正。这是一个机遇,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抓住,因为机遇只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在这22年中,骆寒超尽管身处逆境,但他对诗的痴情始终未改。他不仅默默地坚持诗歌创作,而且坚持他的诗歌研究,陆续为郭沫若、臧克家、徐志摩、戴望舒等诗人写专论,明知不能发表,却坚持不懈地写下去。在孤寂的岁月里,这是他理想的寄托;而对于未来的理论大家来说,这是极其宝贵的思维训练与学术积累。于是,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来的时候,他很快就在刊物上发表了《论郭沫若早期的三篇诗剧》《论艾青的诗歌艺术》等重要论文,从此告别了在农村教书的生活。

      骆寒超因研究艾青而致祸,也因研究艾青而与一位伟大的诗人心灵相通。直到1980年夏天,骆寒超才有机会到北京与艾青见面。他们有着相似的命运、共同的理想,所以,第一次见面,艾青便留他住在家里,朝夕相伴,达半月之久。从此,他每次来京,必会去拜访艾青。他们的友谊,成了诗人与评论家交往的典范。

      作为一位诗歌评论家,骆寒超是以研究艾青起步,并取得重要成就的,但是他的研究并没有只停留在艾青上。在戴着荆冠的22年中,他不停地阅读、思考、写作,为日后的学术腾飞做了充分的准备。进入历史的新时期后,他更是焕发了青春,埋头于诗歌理论的探索,新著迭出,硕果累累,他在诗歌基本理论、中国现代诗歌史以及现当代诗人研究等方面都作出了杰出的贡献。2010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十二卷本《骆寒超诗学文集》,其中不仅包括他研究艾青的两部代表作《艾青论》和《艾青评传》,还有《汉语诗体论·结构篇》《汉语诗体论·语言篇》《汉语诗体论·形式篇》《新诗创作论》《新诗主潮论》《二十世纪新诗综论》等十余种专著。这部文集,他寄给了我一套。每当我遇到诗学上的一些问题,便很自然地想翻开这套书,看看骆寒超是怎样说的。

      骆寒超不仅以诗歌评论家的身份名世,同时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诗人。他的《骆寒超诗学文集》第十二卷《白茸草》便是一部诗集,收录了他从20世纪50年代直至21世纪初的诗。我特别欣赏他以屈原为抒情原型的诗作,这些诗篇收入诗集《白茸草》时均注明“选自诗剧《汨罗恨》”。由于这一诗剧并未发表,我们不知道诗剧的整体面貌,仅就诗剧所存的这些片段而言,它深刻地表达了诗人在被放逐年代的忧患意识与孤独感。诗人把个人隐秘的内心感受转移到古代诗人屈原的身上,借屈原之口,一吐心中之块垒。就骆寒超而言,在《骆寒超诗学文集》这部厚重的论文集中收入一本诗集,其实是别有深意的。《白茸草》可以说是骆寒超用诗歌的形式写出的精神自传。只有对他的心灵世界有了深切的理解,才能明白为什么他会与艾青有那么深的共鸣,才能明白他在构建诗歌理论大厦时寂寞孤绝的心境。

      由于《白茸草》是收在骆寒超的诗学文集中,读过这本诗集的读者有限,于是,我特意在我所主编的《诗探索》2023年第1辑中发表了黄纪云先生的长文《聆听一个“世纪游牧者”的歌声——读骆寒超的诗》,希望有更多的读者了解骆寒超的诗人情怀与抱负。

      (作者:吴思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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