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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连线】
2023年欧盟提出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法律——《自然恢复法》，希望通过一系列生态恢复措施，应对生物多样性丧失和气候变化。然而，这项法律在欧盟层面的立法并不一帆风顺，直至最近才艰难通过。其中，一向选择环保立场的芬兰提出反对意见，引起广泛关注。
绿色欧洲的重要基石
欧盟《自然恢复法》的核心目标是到2030年恢复20%的欧盟土地和海洋生态系统，并在2050年前实现所有退化生态系统的完全恢复。具体措施包括恢复湿地、草原、森林和河流，保护生物多样性，并通过绿色基础设施改善生态环境。对于应对气候变化、提升生态系统和促进可持续发展，这些措施被认为至关重要。
根据欧洲环境署的统计，欧盟只有15%的自然栖息地处于“良好”状态，而超过80%状况不佳，许多泥炭地干枯，泥炭地的恢复成为一个争议焦点。欧盟最终决定要在2030年恢复30%的干枯泥炭地，并至少让25%的泥炭地重回潮湿状态，但不会强制农民和私人恢复其拥有的泥炭地。该法还要求种植30亿棵树，让2.5万公里的河流重新流动。
《自然恢复法》还关注农业生产关键物种的保护，例如蜜蜂和蝴蝶。数据显示，这些物种在欧洲已经减少了1/3，对生态系统的健康和农业生产构成了威胁。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英格尔·安德森表示，“欧洲必须履行承诺。物种灭绝的速度令人难以置信，我们如果不采取行动保护物种，那么以为生态系统能够继续提供我们所需要的服务就是一种想当然”。
欧盟承认，现有的立法和政策未能阻止生物多样性的丧失，因此必须采取新的法律措施来实现国际协议的目标，例如“昆明-蒙特利尔全球生物多样性框架”。尽管《自然恢复法》的一些目标和方法与其他欧盟指令、战略和政策重叠，比如欧盟2030年生物多样性战略，但该法在具有约束力的目标和明确的时间表等方面，比以往类似文件有更强的指导作用和强制性。正是因为该法涉及监管权力，导致部分欧盟成员国感到不安，所以其立法过程充满了争议。
反对缘于成本考虑
尽管芬兰在环保方面有着良好的记录，但对于欧盟提出的《自然恢复法》，芬兰政府却持消极立场，并投票反对该法案。芬兰政府认为，按照法规要求恢复自然环境的成本过高。芬兰环境部长凯·米卡宁在卢森堡表示，该法案“给芬兰带来了不成比例的成本”。
根据芬兰环境部的最新估计，芬兰每年执行《自然恢复法》的费用为7亿欧元。虽然米卡宁承认遏制生物多样性丧失是必要的，但他认为该法案给芬兰带来的成本要高于大多数欧盟成员国。
欧洲议会议员毛里·佩卡里宁呼吁欧盟向芬兰提供财政援助，以抵消执行《自然恢复法》的成本。他引用芬兰自然资源研究所的估算数据指出，如果执行该法案，到2050年累计需要付出130亿至190亿欧元的成本，需要恢复的面积为200万至600万公顷。他表示：“如果欧盟试图推动这样的政策，又不提供资金支持，那简直太疯狂了。”
芬兰是一个以森林和木材产业为重要经济支柱的国家。根据芬兰林业协会的数据，林业相关产业贡献了芬兰GDP的约20%，并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自然恢复法》要求大面积恢复和保护森林，这就可能限制商业性伐木，对芬兰经济造成重大影响。芬兰政府和相关利益团体担心，这将导致失业率上升、经济增长放缓。
此外，森林在芬兰的文化和社会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许多芬兰人对森林有着深厚的情感和强烈的依赖，视其为国家身份的一部分。所以，对森林进行严格的保护和限制使用，可能会引发社会的不满和反对情绪。特别是在农村和林业依赖型地区，这种政策变化可能导致生活方式的重大调整，引发社会稳定问题。
也有一些专家认为，《自然恢复法》并不意味着政府需要从国家预算中额外拿出那么多钱。芬兰环境学者奥哈拉表示，芬兰已经制定了水保护计划，每年投入超过3亿欧元。此外，赫尔米栖息地恢复计划、美卓公司提出的保护芬兰南部森林计划，以及诺苏公司的恢复溪流水计划，都已在芬兰运行。政府还计划斥资2000万欧元治理芬兰东部的帕洛基溪流。所有这些钱都可以被算作是用在了执行《自然恢复法》。奥哈拉粗略估计，每年用于执行《自然恢复法》的花费约为3亿欧元。
尽管存在上述担忧，很多学者认为，执行该法案对芬兰和整个欧洲裨益巨大。例如，执行该法案将改善波罗的海和许多湖泊的水质，使得这些水域比现在更加清澈，蓝绿色藻类更少。另一个好处是防止森林树种单一化，恢复森林生长需要的腐木以及森林的多功能性。奥哈拉指出，如果监管提升了经济林的物种多样性，那么经济林的抗害能力会提高，这也可以算作是一种监管效益。随着气候变暖，单一云杉树的森林容易受到树皮甲虫的损害，多样化的森林则更能抗风险。
环保与经济的博弈
一些欧盟国家对《自然恢复法》持保留态度，也是出于政治原因和对经济影响的担忧。此前，匈牙利撤回对该法案的支持，极大影响了其他国家如瑞典、波兰、芬兰、荷兰、比利时、奥地利和意大利等国的立场，使它们对该法案的通过选择了弃权或反对。这种反对部分缘于担心该法案会强制实施严格的恢复目标，从而与本国农业、经济及其他国家利益发生冲突。
一些环保组织对此表示沮丧，认为该法案对于解决生物多样性丧失和减缓气候变化至关重要，其推迟实施将削弱欧盟对环保和可持续发展的承诺。
其实，在2023年7月，欧洲议会已经投票通过了这一法案。但在后续的成员国批准阶段，因各成员国意见存在分歧，该法案被搁置了数月。在今年的欧洲议会选举前，欧委会主席冯德莱恩所属的欧洲人民党与其他保守派和极右翼人士坚称，法案将破坏粮食安全、加剧通货膨胀并损害农民利益。
在6月举行的《自然恢复法》投票中，波兰、荷兰、瑞典和芬兰投了反对票，比利时选择了弃权。而原本打算弃权的奥地利和斯洛伐克转为支持，让法案在成员国数和人口数两项指标上达标。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法案投票甚至引发了奥地利政府内部纠纷，奥地利总理卡尔·内哈默公开致信欧盟轮值主席国比利时，称奥地利气候部长葛诺蕾的立场未得到政府批准，不能反映国家的意愿，她的投票“不合法”，奥地利将寻求欧洲法院推翻投票结果。但比利时回应称，葛诺蕾的投票具有约束力，该法律已获得通过。
（本报赫尔辛基7月12日电 本报驻赫尔辛基记者 邓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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