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柳

  【留住乡愁】 

  秦岭-淮河是暖温带向亚热带过渡的分界线。分界线两侧，四季分明，雨量充沛，景色宜人。我家住在淮河北岸。遇上汛期淮河涨水，站在自家院子里就能眺望淮河水，侧耳还能听见波浪翻滚的哗哗声呢。

  充沛的雨量、温润的气候，滋养着这里的花草树木，让它们长得异常繁茂、茁壮。鸟儿在树上筑巢欢歌，野鸡在林下时而出没，这片土地充满生机和活力。这些树木中，有一种被老家人称为河柳的落叶乔木，长势葳蕤，沙滩上、河岸旁、农家房前屋后，随处可见它们的身影。

  河柳没有垂柳、杨柳的婀娜多姿和风情万种，却朴实无华、坚韧不拔，低调而谦逊地生长，默默无闻、心无旁骛地护佑着河堤和河滩。无论生长在何处，它们密密麻麻的根系都能牢牢地抓住沙土，有效防止水土流失。特别是在水位暴涨的汛期，即便受到洪水疯狂的冲击甚至被吞没，它们依然亲吻、拥抱着河堤与沙滩，不离不弃。待洪水退却，不消几日，竟又是一派生意盎然。

  初夏，河柳的叶柄处生出一根根细丝，错落分布着米状的白色小花，淡淡的幽香弥漫在空气中。待白色的小花脱落，就会结出青青的果实——那果实像极了刚脱壳的幼鸟，还长着一双翅膀哩。

  到了秋天，果实慢慢变黑，风一吹，便四下飘散开来，好似展翅的小鸟投入大地的怀抱。只要环境适宜，在阳光、雨露和土壤的滋养下，第二年，一株株河柳幼苗就会破土而出，开始新的生命轮回。

  没想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随着淮河两岸生产的粗犷式发展和资源的无序过度开发，河柳遭受到灭顶之灾——在采砂机械喧闹的轰鸣声过后，它们被无情地连根拔起，一度消失于人们的视野。没了河柳的淮河两岸，水土开始严重流失，河水也污浊不堪。淮河在流泪，两岸人民深受其害。

  当地痛定思痛，开始对淮河的生态环境进行治理修复，同时推进淮河生态经济带建设。没多久，郁郁葱葱的河柳又重新出现在河岸和沙滩上。水清岸绿景美的淮河，引得众多游人前来，他们或惬意地徜徉在河柳林间，留下欢快的笑声；或坐在河柳树下悠闲地垂钓，乐滋滋地享受大自然的馈赠。一阵风儿吹来，河柳枝叶沙沙、尽情欢歌，身姿摇曳、翩然起舞。这欢歌与起舞，是在向你展示淮河两岸的风土人情，并把这些年的故事一一述说给你，听起来那么地道，看起来那么亲切。

  望着岸边矗立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标语牌，还有那绿意满满、生灵欢悦的两岸，我想，这欢歌笑语不正是对生态文明新时代的崇高礼赞吗？

  （作者：陈健，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