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之我】
学习这件事,很多时候会与升学、求职等目标挂钩,从而夹杂了某种功利性。但在我的课堂里,你能看到学习最本真的状态:只为求知,不论结果。这大概是老年大学独有的“松弛感”。
2019年留学归来,我考虑去一所学校工作,但“老年大学”从未出现在选项里。因为我和许多不了解情况的人一样,以为老年大学并不是真正的学校,只是类似老年活动室一样的场所罢了。直到有一次,我陪长辈去山城老年大学咨询报名,竟发现这里的教学环境、学习氛围丝毫不逊于年轻人的学校,甚至这里的场景更加动人——头发苍白的老奶奶坐在夕阳的余晖里,心无旁骛地读一本书;交谊舞课上的老人们盛装打扮,活泼得像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小伙子。
“银发学生”们热烈的学习氛围,令我相信,在这里授课能有获得感,能有所作为。就这样,我成了一名老年大学教师,主要教授英语科目。
老年人学英语,没有应试压力,没有约束。也就是说,只有让他们享受学习本身的乐趣,才能将他们留在课堂上。这是最有挑战的地方。
我的课堂没有干巴巴的诵读或抄写,而是由各种情景展示、互动游戏组成。涉及具体应用情景的,比如旅游用语,我会带着大家布置场地,准备道具,像模像样地模拟飞机、酒店场景,扮演不同的角色开展对话训练;语法、词汇的学习,就用有节奏的“拍手游戏”帮助记忆。
让课程有趣是最基本的,更难的是因材施教。老年人往往有自己的学习习惯和节奏,而且大家基础不同,有学了好几年的,也有刚插班来的,我需要留心每位老人的情况,有针对性地进行引导。
70岁的王志大爷刚来班里时很低调,总是默默坐在最后一排。一开始,我以为他可能基础差些,需要补齐进度,观察一阵后才发现他把教材里附带的习题都做了,而且做得很好。原来,王大爷此前学过英语,还上过网课,只是口语不行。本想来老年大学改善一下,但碍于他是班里唯一的男学生,还是“插班生”,就更害羞了。
为了让王大爷敢张口,我尝试在课堂上多提问他,或跟他搭档练习,可是效果不佳,大爷总是害羞地推脱。我不想给他带来压力,于是换了种方法,把对话在手机里一条一条发给他,让他通过语音跟我练习。渐渐地,王大爷跟我在线上熟了起来,也出于跟我的熟悉,在课堂上越来越敢说了。一个学期后,王大爷去国外探亲,他兴奋地说自己进步很大,在当地能开口讲英语了,回来还要报我的课。
山城老年大学的教师中,八成以上是年轻人,我们身份上是老师,年龄上却是晚辈。在这里,教学相长不是一句虚言。老人身上有许多东西令我受益匪浅,最深刻的便是他们求知的态度。大家发自内心地追求知识,享受学习本身带来的快乐,许多人风雨无阻地在老年大学里上了10多年的课,争当“永不毕业的学生”。
而我,愿意做“银发学生”求知之旅上的同路人,践行山城老年大学教师誓词——创美好教育,育银龄英才,助银发奉献,塑美好生活。
(本报记者李丹阳采访整理)
(本期选题支持:任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