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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自非洲联盟和加勒比共同体的代表在加纳举行的峰会上一致同意，建立一个全球赔偿基金，以推动欧洲国家对跨大西洋奴隶贸易期间被奴役的非洲人进行正式道歉及赔偿。加纳总统阿库福-阿多在峰会上表示：“整个奴隶制时代扼杀了我们在经济、文化和心理上的进步，很多家庭遭到拆散……你无法量化这类悲剧的影响，但我们需要认识到这一点。”
今年以来，不少非洲和加勒比地区国家要求前殖民国家对其殖民史进行道歉和赔偿。7月，来自非洲和加勒比地区的多国代表在巴巴多斯首都布里奇敦举行会议，呼吁前殖民国家为贩卖奴隶以及奴隶制对当今社会造成的影响进行赔偿。8月，圭亚那总统阿里猛烈抨击了欧洲奴隶贩子后代，称那些从残酷的跨大西洋奴隶贸易中获利的人应该向今天的几代人支付赔款。在9月举行的第78届联合国大会一般性辩论发言中，加纳总统阿库福-阿多严厉谴责历史上奴隶贸易对非洲造成的伤害，并要求西方国家支付相应赔偿。同月，联合国发布了一份报告，呼吁各国考虑对跨大西洋奴隶制进行经济赔偿。此次非洲联盟与加勒比共同体作出共同决定，表明索赔呈现出国际联合的趋势。
非洲奴隶贸易是人类历史最可耻的篇章
近代非洲奴隶贸易在人类历史上写下了最丑恶、最残暴、最可耻的一页，历史学家将这段时期称为非洲的黑暗时期，塞内加尔前总统桑戈尔称其是非洲人“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四百年”。
1441年，贡萨尔维斯率领一支葡萄牙探险队，在布朗角沿海劫掠10名非洲黑人，带回里斯本出售，成为奴隶贸易的开始。1492年，哥伦布开辟了跨大西洋的航路，发现了“新世界”。以西班牙人为主的欧洲人很快便掀起了殖民和开发热潮。欧洲殖民者在新大陆的金、银矿和加勒比海岛屿的烟草种植园需要大量劳动力，非洲的奴隶劳工便成为殖民者的共同选择。17世纪中期起，加勒比海地区甘蔗种植园开始兴盛，荷兰、法国、英国、丹麦等国的欧洲殖民者更加积极地参与到奴隶运输贸易中来。伴随着18世纪奴隶出口的急剧扩张，从塞内加尔到安哥拉南部，非洲大陆的大西洋沿海地区已全部被卷入奴隶贸易之中。直到19世纪70年代，奴隶贸易才基本上被刹住。但事实上它并没有完全绝迹，而是一直延续到19世纪末，甚至到20世纪初。
在这400年的历史中，超千万非洲人被当作奴隶卖到美洲，还有数百万人死于跨大西洋行程中。历史学家认为，当时还有大量的奴隶没有被记录下来，真实的奴隶贸易规模可能数倍于目前已知的数字。奴隶贸易的时代虽已过去，但奴隶贸易暴露出的殖民主义者的罪恶本性，以及对非洲人民采取的卑鄙、野蛮和残酷的暴行，将永远作为最可耻的篇章，书写在人类历史上。更重要的是，源于奴隶贸易的种族主义、对非洲黑人的歧视等，到今天依然是非洲人民的枷锁。
索赔是非洲国家对历史不公的控诉
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非洲国家等曾经深受殖民主义之苦的广大发展中国家，通过艰苦卓绝的努力，提升了自己的国际地位，推动国际格局持续向“南升北降”方向发展。近年来，“全球南方”概念的悄然兴起，就是对这一历史现象的最好诠释。在此背景下，发展中国家深知，没有文化的自信与自觉，就没有独立自主发展的可能。屈辱的奴隶贸易和其后残酷的殖民统治、独立后的新殖民主义始终是桎梏非洲继续往前走的枷锁。在欧洲中心主义的叙事中，奴隶贸易及殖民统治被美化、被淡化、被复杂化、被模糊化。这种历史虚无主义的操弄，最终激起巨大的反抗浪潮。此次非洲和加勒比国家一致要求补偿，既是其对遭遇不公历史的悲愤控诉，也是其愈加自觉追求自主发展的真实写照。
非洲和加勒比国家对历史不公的索赔，实质上也是其对当下遭遇现实不公的控诉。新冠疫情肆虐之时，美西方国家扎牢“疫苗民族主义”篱笆，导致非洲国家成为防疫洼地，严重损害了当地人民的生命健康，极大影响了其经济恢复。在美西方推波助澜、鼓动挑唆下，乌克兰危机爆发并延宕，非洲国家等广大发展中国家成为极大受害者。乌克兰危机导致美西方国家减少对非洲援助，全球发展议题被边缘化。根据经合组织数据，与2021年相比，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政府开发援助净额实际下降了7%，从366亿美元降至340亿美元。乌克兰危机还加剧了非洲面临的粮食危机、能源危机、金融危机等。多重危机叠加共振，导致非洲国家多年来的发展成果被侵蚀，与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渐行渐远。非洲国家等广大发展中国家刚告别新冠疫情阴霾，又遭遇美联储持续加息，资金外流、通胀高企、货币贬值、融资成本上升，甚至面临债务违约等风险，经济面临崩溃。
包括非洲国家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家接二连三遭遇的不公待遇彻底暴露出美西方主导的国际秩序的严重缺陷。此次非洲国家联合加勒比国家的索赔申请，实质上是为自身经济社会发展所遇困境鸣不平。设立赔偿基金就是要求美西方抛弃口惠而实不至的作秀式承诺，承担起促进非洲发展的责任。
可以预见的是，此次索赔不会一帆风顺。一方面，由于时间的推移，现在确定肇事者和受害者很难，评估经济损失也很难；另一方面，西方国家不愿意承担这笔索赔。近年来，围绕西方殖民者在非洲等地犯下的滔天罪行，欧洲的一些领导人表达了一些歉意，展现出反思过去、面向未来的态度。例如，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近期为德国对坦桑尼亚实施的殖民暴行表示“羞愧”，并在2021年正式承认在占领纳米比亚期间实施了种族灭绝，宣布向纳米比亚提供价值超过10亿欧元的财政援助。2022年，荷兰首相吕特就荷兰在奴隶贸易中所扮演的历史角色正式道歉，并承认奴隶贸易是反人类罪。
欧洲国家领导人的上述举措，既是面对压力的被迫回应，也有主动降低姿态、息事宁人的意思。然而，此次非洲和加勒比国家要求成立全球赔偿基金，是要对奴隶贸易进行大起底、大讨论、大清算，且要将这种清算公开化、制度化，这显然不是西方社会及其领导人所能和所愿承受的，赔偿很难取得实质性进展。而在接下来的相关舆论战中，美西方占主导的国际舆论或将索赔复杂化、妖魔化，加剧非洲内部的分裂。
12月10日是世界人权日，也是联合国大会通过《世界人权宣言》75周年。非洲奴隶贸易是世界人权史上的黑暗一页。人类历史发展到今天，非洲和加勒比国家要求对奴隶贸易进行清算，这是人间正道。
（作者：马汉智，系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发展中国家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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