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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3年05月12日 星期五

    胶东乳娘(报告文学)

    作者:厉彦林 《光明日报》( 2023年05月12日 14版)

        插图:郭红松

      【中国故事】  

      长江,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胶东乳娘,是胶东大地上在革命战争年代用母乳哺育革命后代的母亲群体。

      初秋的胶东山青水绿,天阔云洁。2022年8月,我再次来到位于山东威海乳山市田家村的胶东育儿所旧址。一位位“乳娘”的感人故事,再次撞击着我的心灵,让我热泪盈眶。

      1942年胶东育儿所成立,前后十年间,300多名胶东乳娘哺育党政军干部子女和烈士遗孤1223人,在日军的残酷扫荡和数次迁徙中,乳儿无一损伤。乳娘都是秘密抚育乳儿,乳儿又多用乳名,因而乳娘大都不知道乳儿的父母是谁。加之乳儿年龄小、没有多少记忆和档案散失等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里,乳娘的感人事迹堙没乡间,鲜有人知。自上世纪80年代起,当地开始挖掘胶东育儿所历史,查访乳娘事迹和保育员名单,“乳娘”事迹渐为更多人知晓,奏响了一曲撼人心魄的大爱颂歌。

    战火中,红娃呼唤娘

      正如毛泽东1938年在《论持久战》中所预言,1941年,“这将是中国很痛苦的时期”,“中国人民在这样长期和残酷的战争中间,将受到很好的锻炼”。

      胶东半岛三面环海,物产富庶,战略位置重要。日本法西斯的战略计划中,一直把胶东作为往来于海上与华北之间的重要通道和“以战养战”的补给基地之一。尤其是1942年日军在太平洋战场被迫转入战略防御后,中国大陆沿海地区战略地位日益提高,胶东半岛几百里海岸线,尤为日军重视。随着胶东抗日游击战争的蓬勃开展,八路军依靠牙山中心根据地,稳步向东、西两翼发展,大大改变了胶东战略局势,日军赖以运送人员、军火以及其他物资的这一重要通道和补给基地,受到重大威胁。

      1942年11月,日军驻华北派遣军最高司令官冈村宁次,对胶东抗日根据地进行了前所未有的冬季拉网大“扫荡”,企图把中共胶东党政军领导机关消灭在火网之内。老百姓叫它“梳篦式”扫荡。日伪军每天只行进十几公里,白天步步进逼,无山不搜,无村不梳,烧草堆,挖地堰,清山洞,连荒庵、寺庙也不漏过;夜间就地宿营,沿合围圈每隔三五十步,便燃起一堆野火,由多名士兵把守,稍有动静,便鸣枪示警。日伪军夸口说:“只要进入合围圈的,天上飞的小鸟要挨三枪,地上跑的兔子要戳三刀。共产党、八路军插翅难逃。”

      11月上旬,胶东军区召开营以上干部会议,确定了保存有生力量、保卫根据地、分散活动、分区坚持的“两保两分”作战方针。敌人要“拉网”,我们就千方百计破“网”。

      日军大扫荡,“红娃”怎么办?

      1941年11月,胶东区妇救会根据中共胶东区委指示,筹办起一处战时育儿所(即胶东医院育儿所)。育儿所几经辗转转移到牟海(今乳山市)、牟平、海阳三县交界处的东凤凰崖村。乳儿们分散隐匿在周边村庄的农民家中。

      1942年清明节后的一个晚上,春寒袭人。杨锡斌的妻子沙春梅忙活完家务,正准备上炕睡觉,门外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

      “是我,大嫂,你开开门,村长来跟你商量个事。”是村妇救会长矫凤珍的声音。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村长杨同烈与抱着孩子的矫凤珍迈进门来。

      杨同烈开门见山:“咱队伍上有个干部的孩子,刚出生三个月,因为她妈还在为打日本鬼子奔波,想找一个奶妈帮助喂养。”

      矫凤珍接着说:“知道你刚生的孩子丢了,心里正难过。唉,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了,你也别太伤心。考虑到你可能还有奶水,希望你能帮助喂养这个孩子,替她的父母和部队分分忧,这也是为革命、为抗日作贡献。”

      沙春梅家是革命家庭,丈夫杨锡斌也在抗日队伍里。她觉得接受这个任务没问题,只是担心婆婆……

      坐在炕上的婆婆也听明白了,开了腔:“我看行,咱们喂养八路军的孩子应该,让她的父母放心在前线打鬼子。”说话间,立即下炕双手接过了孩子。

      这孩子来得太突然,沙春梅咧嘴幸福地笑了,在昏暗的油灯光映照下,她揭开包裹,把脸凑近这个名叫“春莲”的瘦弱小女孩。小女孩又贴近了母亲的温暖,露出浅浅的笑容,算是认下这位乳娘!

      为什么选择东凤凰崖村?不仅因为这个村四面环山、环境隐蔽,更主要的是这个村的群众基础非常好,有着光荣革命传统,1938年1月成立党支部,1938年春建立胶东第一个村级妇女抗日救国会。育儿所迁到该村时,村里已有十多位共产党员了。这个不到200户人家的村庄可不简单,战争年代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参军或当民兵,先后出了25名革命烈士。另外,中共胶东区委划定的红色政权牟海行署已于1941年3月建立,附近的村子都有党的基层组织,这一带的形势已经很稳定了。育儿所选择这里,再合适不过。

    为留革命火种,敞开温暖怀抱

      时光飞逝,当年的乳娘健在的数量越来越少。我有幸拜访到了崖子镇申家村96岁的乳娘陈淑明。老人前段时间胃出血,刚出院,身体正在恢复过程中。她坐在西炕上,耳朵有点聋,但谈起那段岁月,还是很激动,她哺育过国军和宫雪梅两个乳儿,许多细节仍记忆犹新。芋头在当年算是很好的食物,每当煮好芋头,大儿子会主动跟国军说,你吃瓤,我吃皮儿。“当年条件差,炕上没有席和褥子,晚上国军趴在我肚子上睡,半夜醒了还得咂几口奶。”她的家人把我送到大门口,门口的南瓜已经长大,路东那棵百岁石榴树,结了许多红石榴。

      育儿所迁到东凤凰崖村,但所谓育儿所,“所”在哪里?战争年代,山区条件艰苦,育儿所并无固定场所,并不是多个孩子寄养在一起。为了隐蔽,也为了让乳儿们有一个温暖的家,孩子是随乳娘分散在各村居住的,称乳娘“妈妈”。

      育儿所的工作人员遵照党组织的指示,积极与周围村的党组织和妇救会联系,在不长的时间里,就选择了一批可靠的乳娘。革命老区群众觉悟普遍高,接过孩子时都二话没说,不讲条件,还有的主动请缨。

      姜明真接来刚满月的福星,给自己不满8个月的儿子断了奶。初连英已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主动找上门抱了一个叫“爱国”的小女孩。邻居们劝她:“你已经有个吃奶的孩子,再带一个身子能受得了吗?”她笑着回答:“这孩子的爹妈为打鬼子连命都不顾了,咱遭点罪不算啥!”

      随着孩子逐渐增多,1942年7月,中共胶东区委决定在胶东医院育儿所的基础上成立一个独立的胶东育儿所。9月,鉴于牟海县全域解放,形势进一步好转,胶东育儿所迁移到东凤凰崖村东北七八里外的田家村。

      得知育儿所要来,热情的村民们立即忙活起来。支书田树军跑前跑后,挨家挨户落实住房等事项。村民兵自卫队指导员沙书尊,当时兄弟四人挤住在一幢房子里,刚刚盖好两幢新房准备分家用,听说育儿所急需住房,马上让出新房。为了让孩子们住得舒服,他还在房子里建了两个大通炕。其他村民也很快给育儿所腾出了办公室、食堂等。沙民、徐田珍夫妇是军属,大儿子参加了八路军。他家有南北两幢房子,育儿所所长刘志刚带着一个正在吃奶的孩子住在南屋。冬天到来前,沙民夫妇主动让出自己住的有火炕的北屋。虽然政府给保育员和乳娘每人每月1.5元的津贴,可乳娘们把钱全部用在孩子们身上,对这些孩子视同己出。

      1942年初冬,东凤凰崖村23岁的肖国英第二个孩子出生不久就不幸夭折。此时,出生12天的远落送到了她的手里,这是育儿所收养的最小的一个孩子。远落出生后就和亲生母亲分离,没喝过一口母乳,小脸苍白,瘦得皮包骨头。肖国英心疼不已:“孩啊,今后俺就是你的亲娘了。”由于丧子的悲痛,家境又贫困,肖国英奶水不多。为保证有足够的奶水喂养远落,一家人把口粮省给肖国英吃。有一次,女儿饿得直嚷嚷:“妈,给我吃一口吧。”肖国英看看仅剩下的那点口粮,再看看瘦弱的小远落,转过身假装不理女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窝窝头塞进自己嘴里。在肖国英的悉心照料下,远落脸色渐渐红润起来。

      前面讲到的沙春梅,对孩子格外上心,可以说是婆媳共育、全家共养。春莲刚来的时候,身体虚弱,婆婆便起早贪黑把家务活全揽下,让春梅专心带孩子。沙春梅和婆婆挖野菜、吃粗粮,省下细粮三天两头给春莲包饺子吃。沙春梅与孩子形影不离,冬天怕她冷,搂在怀里睡;夏天怕她热,整夜给她摇扇,有时彻夜不眠。

      乳娘宫元花是草庵村人,她接手哺育刚满周岁的福勇后,为专心照顾,和婆婆商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亲戚家寄养。婆婆不舍:“孙子可是我的心头肉,哪能随便就送人?”宫元花劝她:“八路军是咱们的大恩人,为咱杀敌流血,甚至豁上命,他们的孩子就是咱自己的孩子。”腊月里,福勇得了水痘,官元花带着福勇冒寒求医,跟随八路军医疗分所边走边治疗,先后辗转七八个村,连年都是在外面过的,最终将福勇治愈。

      初连英1942年抱养爱国时,自己最小的孩子也正在哺乳期。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争奶吃,她每次总是先用芋头喂饱自己的孩子,以留下奶水给爱国,后来忍痛干脆给自己的孩子断了奶。她做饭时一手抱着爱国,一手拉着风箱,把自己的孩子用布条绑在土炕的窗棂上。两个孩子都还不到一岁时,一前一后染上天花。初连英把爱国放到驴背上的驮筐中,四处求医,直到她完全康复后,才领着自己的孩子去看病。在她的精心抚育下,爱国长得又白又胖。

      当年带乳儿不仅仅是喂奶、吃饭、拉屎撒尿、睡觉、看病这些零碎事。虽然牟海县全境解放,可是牟平、海阳、栖霞等邻县仍有日伪军据点。好在当地党组织工作到位,保密工作严格,乳娘们守口如瓶,众乡亲也秘而不宣,胶东育儿所在这一带驻扎五六年,除了经历1942年冬天日伪军的空前拉网大“扫荡”外,一直安然无恙。

    危急时刻,舍命保护孩子

      我们来到东凤凰崖村乳娘姜明真的儿子杨德亭家,杨德亭回忆说:我父母虽然一个字不认,但都参加了革命,我娘2006年去世了,她对党和国家的贡献,就是哺育过4个革命后代。

      1942年秋,当日军拉网大“扫荡”来到马石山一带时,胶东育儿所分散在各个村庄的二三十个孩子也被围在“网”内。姜明真与婆婆抱着乳儿福星和自己刚满10个月的儿子跑到深山,藏在山洞里。可是,两个孩子在一起,只要给一个喂奶,另一个就哭闹。为了避免暴露目标,姜明真狠下心来,跑着把儿子送到不远处另一个小山洞里。伪装好洞口刚返身回来,敌机就开始轰炸了,石头被震得“咔咔”作响,小石块、山土一阵阵抖落在头上、脸上和棉衣上。姜明真紧紧搂抱着福星,婆婆心如刀绞,要跑去心肝孙子所在的山洞,姜明真眼含泪水劝说:“娘,你千万别出去,鬼子这就搜山了,如果让搜山的鬼子看见,你就没命了,这福星也保不住了。咱和八路军承诺保护好福星,说话得算数呀!”轰炸停了,搜山的日军撤走,洞外一片沉寂。婆婆发疯般地冲过去,扒开被敌机炸塌的洞口,只见孙子被吓得脸色苍白,手脚被石头磨得鲜血直流,嘴上沾满了泥土和鲜血,肚子也胀得鼓鼓的。由于过度惊吓,孩子回家没几天就夭折了。战争年代里,姜明真先后抚养过4个革命后代,而她自己的6个孩子,却因战乱、饥荒和疏于照顾先后夭折了4个。

      谈完往事,杨德亭和妻子平复了一下悲痛的心情,请我们吃红瓤西瓜。瓜块很大、很红、很甜,他们的言语间洋溢着对当下生活的称心如意。

      当年,听说日军来了,乳娘宫元花同保育员李玉华一起抱着刚满周岁的福勇在凤凰崖一带的山上跟敌人周旋,整整一天两人没吃一口东西。夜晚,天寒地冻,她俩隐蔽在低矮的松树底下,宫元花把福勇包在自己的宽裆棉裤里,让福勇的脸紧贴着自己的胸口,与李玉华对面而坐,两人把双手互插在对方的胳肢窝里捂着,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福勇。从黑夜熬到天明,又从白天坚持到黑夜,宫元花把仅有的一块玉米饼子嚼碎了,一口一口喂给福勇。直到敌人撤走了,她们才抱着福勇趔趔趄趄地回村。

      1944年3月初,胶东区行政主任公署机关也转移到牟海县田家村,月底又迁移到马石店村。至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时,胶东育儿所的幼儿已由初时的2人增加到168人。此时,年龄大的乳儿被安置到驻村小学学习。1946年2月,为了对大一点的孩子进行正规教育,育儿所60多个幼儿转移至胶东行署机关所在地莱阳县,过集体生活。还有160个吃奶的和小一点的孩子,仍然分散在田家村及附近各村老百姓家里抚养。当年6月始,国民党军队全面进攻山东,胶东西部形势日趋紧张,胶东行署机关遂转移到乳山境内马石山一带,育儿所在莱阳的孩子及工作人员也重新返回田家村,随即又疏散到周围村庄。10月,国民党反动派对胶东解放区的全面进攻被粉碎后,育儿所的孩子开始集中到田家村,无一损伤。1947年8月1日,胶东育儿所召开庆功授奖大会,全所80%的工作人员受到奖励。

    一口乳汁,一世母子

      2022年8月20日上午,我们参观完胶东育儿所,来到乳娘王贵芝的儿子杨宗民家。杨宗民正和妻子单莲英坐在西炕上吃午饭,刚出锅的花蛤冒着热气,餐桌上摆放着酱牛肉、白水煮大虾、炒丝瓜、白煮豆腐,还有大锅饼等。杨宗民放下酒杯,跟我们聊起来。“1942年,俺姐生下三天就没了,不久村妇救会主任就给俺娘送来了八路军的孩子小军。是晚上送来的,小军的爹是谁不知道,只知道有警卫员。小军哥在俺家待了三年,俺娘比对自己的孩子还上心。我1946年出生,干脆就叫了连军。”说着说着,杨宗民动了感情,眼圈都红了。“俺娘1995年去世,晚年得了老年痴呆,不认人了,但经常把小孩子误认成小军。”

      1948年春,解放战争节节胜利,育儿所由田家村迁至离乳山县城较近、交通方便、房舍宽敞的腾甲庄村。前排十几间房屋临街,有3个大门;中间三四排房子组成院落,院内设有滑梯、大木马等儿童娱乐设施,东面是一栋二层楼;后面也是一大排房子,再后面是个花园。此时,分散在各村的乳儿已集中居住,有乳儿300余人,根据孩子年龄,分成小学部和幼稚园。我拜访了在育儿所里长大的冷传杰,他回忆:“当年我分在育儿所小班,接受的都是正能量教育,老师带我们唱歌、游戏和野游,要求我们不说谎,有礼貌,见到男的叫叔叔,女的叫阿姨。”

      新中国成立后,育儿所绝大多数孩子回到了亲生父母或亲属身边。1952年7月,胶东育儿所完成了历史使命。除少数工作人员调离外,其余同孩子一起移交给乳山县,改名为乳山县育儿所。到1955年,大部分乳儿陆续被父母或亲属接走,尚有9名没有被认领的孩子。乳山县育儿所于5月7、8、9日连续三天在《大众日报》刊登启事,查寻这几个孩子的父母或亲属,无果者被乳山县机关工作人员领养。8月,乳山县育儿所撤销。

      在残酷的革命战争年代,胶东育儿所先后哺育革命后代1223名,在多次迁徙和日伪军的“扫荡”中,孩子无一伤亡,保存了革命火种,培养了革命力量,这是个奇迹!这些孩子在各级党组织的精心关怀下,在保育员和乳娘们的亲密护养下,接受进步思想熏陶,培养勤学上进观念,强化亲情友情思维,形成集体协作习惯,养成严谨规范作风,在革命的摇篮里茁壮成长,成为社会主义建设的栋梁之材。

      更值得人们敬佩的是那些至今无法准确记录姓名和统计出数字的乳娘。她们用甘甜的乳汁哺育了乳儿,用青春、生命和鲜血呵护着孩子们健康成长。她们用朴实无私的行动,谱写了一曲感天动地、气壮山河的大爱之歌。在接收乳儿抚养时,她们义无反顾,不讲价钱,不知道孩子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有的孩子的父母是八路军的高级将领和党政高级干部……只知道孩子们的父母在前线打鬼子,为革命舍家撇业,她们为能给共产党、八路军帮忙出力、做点事情感到光荣和自豪。

      她们待乳儿视同己出,在艰难困苦时呵护有加,在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在病魔危险面前挺身而出,在乳儿父母寻认之时忍痛割爱,在乳儿成才之后不图回报。出于保密需要,许多乳娘对当年那段经历守口如瓶,从不张扬炫耀。如今,当年的乳娘大都过世,已无法考证每位乳娘确切的情形,许多事迹已成为永远的秘密。还是让我们记住以下这串平凡而闪光的名字吧:王克兰、李秀珍、姜明珍、沙春梅、初连英、肖国英、姜玉英、姜杨氏、王桂芝、矫月志、佟玉英、肖庆兰、滕景翠、尹德芝、宫元花、李青芝、陈淑明、王奎敏、李存久、王水花、王聪润、于兆勤、姜德惠、矫凤珍、杨文禄之妻、宫云英……

      大爱无疆。红色胶东的乳娘们超越血缘亲情的母爱,体现了老百姓对党、对人民军队的衷心热爱和拥护,揭示了党与人民群众水乳交融、生死与共的精神密码。为了记住这段感人肺腑的历史,2011年,依据胶东育儿所故事改编的舞台剧《乳娘》,由乳山市吕剧团首演。此后歌颂乳娘的话剧、报告文学、电影等文艺作品如雨后春笋,相继涌现。

      娘挂儿女,挂在心里。孩子想娘,急断肝肠。2016年6月,乳山市重新修缮了田家村胶东育儿所旧址。同时期,胶东育儿所红色教育基地建成开放,曾在胶东育儿所生活过的18名革命后代从全国各地赶来,寻找当年在炮火中用乳汁哺育自己的乳娘和抚育自己长大的保育员。

      胶东是一片红色的土地。这里流传着“马石山十勇士”的英雄事迹,这里留下了老一辈革命家的光辉足迹,这里荡漾着《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的文学芳香……

      那天,我专程来到乳山市大乳山西南侧,那里有宋玉芳、段桂芳、司晓星、徐永斌、李丽惠和梁恒力等6位当年的乳儿栽下的“敬母林”。龙柏树郁郁葱葱,与山上的黑松、槐树手挽着手、根攀着根……

      (作者:厉彦林,系中国作协会员,著有长篇报告文学《沂蒙壮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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