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民创造史诗历史中实现史诗性文艺追求

  第十六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推选出97部优秀作品。其中，《伟大征程——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型情景史诗》、电影《我和我的祖国》、电视剧《跨过鸭绿江》、图书“足迹”系列等12部作品获“特别奖”；《守岛人》等12部电影作品、《山海情》等18部电视作品、《燕翼堂》等17部戏剧作品、《中国北斗》等8部广播剧、《领航》等11首歌曲和《远去的白马》等19部图书，共85部作品荣膺“优秀作品奖”。这是一个亮眼的荣誉榜单，是文艺界3年成绩的精品总汇和成果浓缩，是新时代、新征程、新阶段文艺再出发的一次美学宣示和精神昭示。

一、“人民性”维度在文艺创作、鉴赏、评价、传播中整体提升

  本届“五个一工程”主要评选表彰2019年6月1日至2022年5月31日首次播映、上演、出版的优秀作品，获奖的97部作品是从全国报送的750余部作品中经过层层严格评审程序精选出的，充分反映了近三年来精神文化产品创作的丰硕成果。本次评选工作，通过20多家单位和机构推荐了数百位权威专家组成专家评委库，随机抽选后与部分群众代表共同组成评审委员会，承担作品的集中评选工作，评选结果通过媒体进行为期一周的公示，征求社会各界意见。整个评选工作充分体现了公正、公开、公平，也贯彻了评奖维度广泛性、专业性、代表性统筹兼顾原则，显示出本届评选对文艺作品的人民性思想、评价的群众口碑、接受的广度和传播的触达率，通过有效而科学的评奖机制进行了有机整合与综合考量。文艺评奖说到底是对文艺作品的遴选和评价，“社会主义文艺，从本质上讲，就是人民的文艺。”人民的需要是文艺存在的根本价值所在，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是文艺发展提高进步的不竭动力。本届获奖作品在播映、上演、出版过程中，大多都出现了得到观众、听众、受众、群众普遍好评和一再传播的现象。比如，《伟大的征程》演出及直播的相关数据统计显示，相关节目及新闻报道在总台平台的跨媒体总触达人次为10.69亿次，直播及相关报道观众触达人次为6.76亿次。在主流社交媒体平台新浪微博引发相关话题累计阅读量79.3亿次，讨论量343.7万次，相关内容在国内新媒体端总阅读浏览量3.93亿次。演出播出当晚， CCTV-1全时段直播关注度为4.857%，实时收视率最高达到5.2%，市场占有率高达30.4413%，电视直播排名第一。文艺演出直播内容在央视新闻客户端、央视频、央视网多终端、云听客户端总播放量1.04亿次，全网热度排名第一位。这可以说是一组惊人的数据！又比如，一个似乎小众的、文艺的电影《送你一朵小红花》，它的票房收入竟达到14.32亿元。我们当然不能以票房和收视率论英雄，但这部讲两个家庭抗癌故事的电影，如何触动众多观众内心深处并获得市场口碑的艺术经验是具有启示性的，值得认真总结。这两部作品的观众触达度在全部获奖作品中是有代表性的。可以说，本届获奖作品的一个突出共性和共同特点，就是大幅度提高了人民评价、专家评价、市场检验的整合度和统合度，专家认定、观众（读者）认同、市场认可的统一使文艺主流创作、欣赏、接受、传播的文艺生态链条更趋合理。这种现象和趋势的出现，是文艺生态系统治理久久为功的显著成效。党的十八大以来，特别是习近平总书记主持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并发表重要讲话以后，文艺界对一系列违反艺术规律、扭曲文化市场、文艺失德失范、文艺价值观畸变、评价标准失序、创作导向模糊等现象实施了一系列标本并治的措施，收到了显著的成效。文艺的价值观、世界观、历史观、时代观、人民观、美学观普遍得到校正和重塑，文艺与人民、文艺与时代、文艺与生活、文艺与明德、文艺与市场的关系得到新的引领。比如，广播剧《南海榕》创作团队经过三年走访、调研和策划，终于成功塑造特区“拓荒牛”群像，描绘出改革开放的音响画卷。音乐剧《花儿与号手》历时5年专心打磨。歌仔戏《侨批》先后10多次在福州、厦门和北京组织著名专家、艺术家观摩和研讨，就修改提升开展深入讨论，在音乐、舞美、灯光及演出等各个环节也一次次精雕细琢。可以说，每一部（件）获奖作品后面都有自己非同寻常的创作经历和难能可贵的创作经验。

二、“时代性”高度在文艺精品力作中成为标杆范式

  本届“五个一工程”作品评选时段，正是一些重大事件发生、重要历史时间节点出现的特殊时期。一个重要、复杂、深刻的时代震荡期正在展开。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我国正处于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关键时期，两者同步交织、相互激荡。这个时代背景既深刻又复杂。同时，这三年期间有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纪念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这两个重要时间节点，有决战脱贫攻坚、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迎接党的二十大胜利召开的举世瞩目的中国故事，有抗击新冠肺炎疫情、迎接和举办北京2022年冬奥会等重大的国际性事件的发生。在这样一个复杂多变内外交织、历史与现实深入契合、机遇与挑战深刻互嵌、中国成就与世界危机深度并置的情势下，中国人民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踔厉奋发，攻坚克难，涉险渡关，梯山架壑，在中国这片广袤大地上绘就了人类发展史上波澜壮阔的壮美画卷。面对这种史诗般的变化，我们有责任写出中华民族新史诗。本届获奖作品的突出成就就在于它们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民，以饱满丰盈的史诗性品质与时代的史诗性相匹配，具有新时代、新征程、新阶段的“时代性”高度和精神气质。

  1.“史诗性”意识普遍得到强化

  自从习近平总书记对文艺工作提出努力筑就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时代的文艺高峰、书写生生不息的人民史诗、写出中华民族新史诗的宏大目标以来，文艺的“史诗性”意识普遍得到强化。中华民族新史诗的第一原则就是要在人民创造史诗的历史中实现史诗性的文艺追求。《伟大的征程》是新时代文艺新史诗的重要实践和绚烂夺目的篇章。它续写音乐舞蹈史诗《东方红》以来的文艺传统，把场景艺术化为情景史诗，浓缩中国共产党的百年历史，首次在广阔的体育场进行气势恢宏的艺术造型造像，不仅在视觉上冲击观众，也在情感上撞击心灵，生动展示了百年党史艰苦卓绝、开天辟地和当代中国江山壮丽、人民豪迈、前程远大。电视剧《跨过鸭绿江》首次以电视剧形式全景展现70年前发生的抗美援朝战争，是这场英雄史诗般的战略、战场、战斗，赋予了电视剧艺术的史诗品质，为中国人民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注入了精神力量。大型电视专题片《摆脱贫困》可以说是对决战脱贫攻坚、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纪实呈现的佳作，当下性、纪录性、解读性、破译性、揭示性综合一体，使艺术的史诗性衬托和书写出这一伟大中国发展现实的史诗性篇章。史诗意识和史诗性追求在文艺创作中深入到史诗性书写里。除了宏大题材、重大题材、主题创作外，史诗性一方面转化为经典性追求，另一方面深化到史诗的泛化和多样性中。英雄史诗以外，史诗概念也出现了创世史诗、迁徙史诗、生活史诗、人民史诗。史诗性写作和有效评价当代作品的史诗性，正成为中外文艺评论的新范式。本届获奖作品在这方面表现了令人欣喜的两点论现象：追求文艺经典化的新史诗路径，普遍在创作中注入自觉的“史诗性写作”。

  2.紧扣时代脉动，胸怀“国之大者”

  本届获奖作品无不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构成了对我们身处其中的时代巨变的有艺术丰富性的文艺图景。书写党史、新中国史，传达人民历史观的作品呈现出主题多样、题材广泛的特征。电视专题片《为了和平》、电影《我和我的祖国》《我的父亲焦裕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电视剧《觉醒年代》《大决战》《外交风云》，电视专题片《零容忍》,图书“足迹”系列和《望道：〈共产党宣言〉首部中文全译本的前世今生》，昆剧《瞿秋白》、赣南采茶戏《一个人的长征》、碗碗腔《骄杨之恋》，歌剧《红船》，杂技剧《战上海》,舞剧《铁人》，广播剧《中国北斗》，歌曲《领航》等，纵向上贯通党史百年，横向上多姿多彩，这些不同的历史浪花和大潮，构成了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书写现实生活的作品，无一不是从生活的深井中掘出的清泉甘冽，既沁人心脾，又动情感人。电影《守岛人》《奇迹·笨小孩》《中国医生》《峰爆》，电视剧《山海情》《人世间》《装台》《问天》，彩调剧《新刘三姐》、话剧《路遥》《龙腾伶仃洋》《青松岭的好日子》，图书《奔向共同富裕》《我心归处是敦煌：樊锦诗自述》《诗在远方——“闽宁经验”纪事》《下庄村的道路》《南繁——筑牢中国饭碗的底座》等，所表现的有国之重器的铸造者，有中国奇迹的创造者，有逐梦太空的科学家，有平凡而感人的百姓生活，它们呈现的是中国发展的历史进程和推动这个历史进程的各种各样性格和人生的群像，是生活的摇曳多姿和精彩纷呈。总体上的艺术风格体现出小我和大我的统一、小事和大情的统一、生活真实和艺术虚构的统一，使重大题材、现实题材创作在思想性上得到更深入的开掘，在艺术性上得到更有美学价值的赋能，在传播上得到更具接受度的媒介性，有了新意，有了生气，有了突破，有了魅力。

三、“创新性”催生百花竞放更加绚烂夺目

  题材开掘的广度得到极大展开，艺术体裁的丰度得到充分张开，是本届作品的又一特色。在影视类作品中，电影《我和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父辈》、电视剧《功勋》均创制了一种多维、散点、串联式结构，可以集合人物和故事，适宜立体多棱地透视有共同点的主题，不同的创作团队也可以各显创作个性，得到观众的好评。《长津湖》《狙击手》从不同的侧面塑造了智勇双全的志愿军形象。《守岛人》《攀登者》《我的父亲焦裕禄》《秀美人生》让平凡人生中蕴藏着的丰富的不平凡的细节浮出水面，感人至深。电视专题片样式有大型新闻专题、政论专题片、人物专题片、纪实专题片、文化专题片等，从宏大叙事到纪实性跟拍，从情景再现到文化表现，从人物故事到国家形象，无不以真实性立论，形象地表达出中国成就、中国精神、中国故事。《零容忍》是中国共产党从严管党治党、勇于自我革命的真实记录和形象诠释。《金银潭实拍80天》从最贴近事件的角度、最难记录的危险时段、最可歌可泣的人物现场，向世界展示了中国人民的伟大抗疫精神。《重返红旗渠》借用他者的眼光在历史的对比和延伸中讲述中国人民的勤劳、智慧和文明传承。《又见三星堆》再一次直击中国考古的重大发现，震惊中外。《中国节日系列节目2021季》（河南）是传统文化活化、静态文化活起来的优秀典范，萌憨的“唐宫夜宴”至今风靡全国。电视剧《绝密使命》揭秘了一段鲜为人知的隐秘战线事迹，丰富了党史叙事。《湾区儿女》以底层叙事建构家国情怀。17部获奖的戏剧类作品，有6个全国和各地戏曲剧种和话剧、舞剧、歌剧、音乐剧、杂技剧，可见是不拘一格、争奇斗艳。红色题材和现实题材成为突出的主题，但艺术的厚实度和表现力都有很大的突破。舞剧《五星出东方》对“一带一路”的历史文脉做了崭新的艺术想象，舞剧《骑兵》从蒙古族骑马舞式发展出丰富的舞蹈语汇，叙事力量和抒情功能获得饱满的戏剧张力。芭蕾舞剧《铁人》是中国芭蕾现实题材工业题材创作的重要收获，是一次别开生面的芭蕾艺术创作。广播剧是“声音”呈现的听觉艺术，除了完成重大主题和时代精神的听觉转换外，还出现了有独创性的作品。《有事找彪哥》以辽宁阜新市阜蒙县司法局副局长张彪为人物原型，塑造了一个走千家、进万户，行程30多万公里，累计办理人民调解、法律援助案件3800余件的优秀基层司法干部形象。《回家》描写了大陆与台湾地区科学家为实现人工繁殖大熊猫野化放归的梦想，结下深厚情谊，饱含着深刻的寓意。11首获奖歌曲也是可圈可点。除了前面提到的《领航》获得广泛传唱外，《一起向未来》作为北京冬奥会主题口号歌曲，经一批知名歌手、运动健将、影视演员等的倾情演唱，向世界发出了热情的邀约，可谓声情并茂。《春风十万里》描摹春光无限的好风景。《你笑起来真好看》《珞巴少年》以童真的单纯无邪的目光看待世界，打开美的心灵和眼界。《可可托海的牧羊人》可以誉之为当代的都市牧歌，弹拨着一代青年的恋曲。19部获奖图书，既有报告文学、长篇小说，也有儿童文学作品。《远去的白马》以解放战争为背景，充分发挥文学的语言艺术优势，塑造了杰出的女性革命者形象；《千里江山图》长卷式地描写了以陈千里为代表的一批地下革命者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动人以情。《南繁——筑牢中国饭碗的底座》从南繁的角度看稻种、玉米、瓜种、棉花，铺开了一个有纵深度和广阔面的深度采访时空，勾连出相关专业、人物、事件，有某一作物的全局性，有粮食问题的全国性，有农业科技的世界性，大大提升了同类题材文学叙事的高度和品质。《诗在远方——“闽宁经验”纪事》对决胜脱贫攻坚的一个典型案例进行跨越山海的采访和深描，在大气磅礴的书写中把中国经验的来龙去脉和内在构成铺展在人们的眼前。

  有三部获奖作品是以文艺名家和文化大家为主人公的，它们揭示的文艺成功之道，正是本届获奖作品在艺术上创新和突破的根本诀窍。电影《柳青》再现了写出《创业史》的柳青对生活、对人民的深刻的文学认识，是他在创作上倔强地坚持坚守时代性和人民性的高度融合，成就了《创业史》不朽的史诗品格。话剧《路遥》艺术地描写了路遥的文学人生，那种燃烧生命照亮文学，孜孜不懈地追求文学高峰的艺术攀登者的形象，昭示着文艺创作的真谛。纪实文学《我心归处是敦煌：樊锦诗自述》以主人公的娓娓道来和朴实谦逊的态度，传达一种大道至简的真理和为往圣继绝学的文化情怀，那就是她对敦煌深沉的爱。对一种文化事业终身不渝的爱和追求，就是文化人的神圣使命。这些也是本届获奖作品为整个文艺创作树立的标杆和传达出的创作经验。

  （作者：向云驹，系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