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为制裁“反噬”买单

  【记者连线·俄乌冲突影响下的世相】 

  俄乌冲突的持续及西方对俄罗斯的全方位制裁产生了巨大的外溢效应，给全球带来多重挑战。欧盟为了跟随美国的制裁步伐，将限制俄能源出口作为制裁武器频频出手。然而，其单边主义行动注定会遭到“反噬”，一些欧洲大型能源企业已遭到重创。7月14日，芬兰政府代表团赴柏林与德国政府谈判，商讨解决由芬兰国企富腾公司控股、欧洲最大俄罗斯天然气贸易商之一德国尤尼佩尔公司遭遇的破产危机。芬兰经济事务部长米卡·林蒂莱称，危机源于德国的能源政策错误。芬兰民众也认为，不应由芬兰纳税人为德国能源政策错误造成的上百亿欧元亏损买单。

芬国资控股德企陷破产危机

  尤尼佩尔公司的破产危机主要源于俄乌冲突及欧盟制裁的“反噬”效应。该公司主要业务是从俄罗斯进口天然气并向欧洲用户分销，但6月16日以来，俄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仅向该公司交付了协议金额的40%的天然气。尤尼佩尔的分销合同多为5~20年的长期合同，为了履行对消费者的合同约定，该公司被迫以10倍以上的价格在国际市场上购买昂贵的液化天然气应急，却不能把成本转嫁给消费者，导致公司财政状况急速恶化。

  今年5月，标准普尔将尤尼佩尔评级下调至BBB-，这是投资级企业中的最低评级。据估算，近期尤尼佩尔每天亏损达3000万欧元，公司股价已较一年前跌逾七成。大股东芬兰富腾公司今年上半年已为尤尼佩尔提供了80亿美元资金担保及贷款，其自身股价也被腰斩。近日，尤尼佩尔CEO玛巴赫表示，该公司已不得不开始使用为冬季储存的天然气，同时累计约高达100亿欧元的亏损使公司陷入极危险境地。有消息称，按现在的亏损速度尤尼佩尔将在几周内倒闭。

芬德谈判分歧严重

  7月14日，芬兰代表团团长、欧盟事务和所有权管理部长图普赖宁在与德方代表谈判后表示：“谈判仍处在敏感的关键阶段，双方气氛良好且有建设性，有几个方案选择，但仍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必须尽快找到解决方案。”图普赖宁不愿对德方意见进行评价，称双方都希望继续谈判并找到解决路径。图普赖宁和德方发言人均称，谈判的最主要目的是防止尤尼佩尔公司陷入破产，双方还需要数日或最多几周的时间来达成共识。芬兰媒体称，两国谈判的争论焦点是谁为尤尼佩尔已经产生的巨额天然气业务亏损买单。有消息称，德国政府考虑至少接管尤尼佩尔30%的股份，但德方认为富腾公司作为尤尼佩尔的主要所有者，有责任参与救援并给予尤尼佩尔更多的支持。这意味着富腾需要承担数十亿欧元的账单。

  芬兰政府和国家机构持有富腾公司超过55%的股份，富腾对尤尼佩尔的持股约为78%。当地分析人士称，作为德国尤尼佩尔破产重整的最大利益攸关方，摆在芬兰政府和富腾公司面前的主要有四种解决方案，一是破产，这对芬方来说是最糟糕的选择，德方也不能接受，因为该公司在德国享有天然气分销中心地位，破产预计将导致严重的德国及欧洲的冬季能源灾难；二是国有化，即德国政府接管该公司部分乃至全部股权及债务，并向原股权所有者支付法庭决定的相应股价；三是富腾公司提议德国政府仅接管尤尼佩尔拆分出的天然气和煤炭业务，保留水电和核电，芬兰政府支持该提议；四是提高天然气价格，调整气价在德国是一个非常敏感的政治议题，有可能对决策者构成风险，且目前考虑此方案也为时已晚。

单边制裁带来“反噬”

  面对国有资产亏损大单，许多芬兰人士反对由芬兰纳税人为此买单。7月14日，芬兰经济事务部长米卡·林蒂莱表示，尤尼佩尔公司破产危机的根源是德国能源政策的失败，富腾公司对尤尼佩尔的拆分方案是实用且公平的。林蒂莱认为，能源价格高涨的危机是全球性问题，未来前景非常糟糕，没人知道能源价格会持续高位运行多久，芬兰已没有出台更多能源补贴措施的空间。

  在7月15日的议会会议上，反对党普遍要求芬兰政府对尤尼佩尔公司破产危机采取严格措施。芬兰人党主席里卡·普拉强调，富腾公司已为尤尼佩尔提供了大量资金支持，现在德国政府应为其错误的能源政策承担责任，而不能由芬兰纳税人承担。普拉认为，德国经济状况明显好于芬兰，消费者购买力比芬兰强，能源价格和其他日常必需品却低于芬兰，如果谈判结果是芬兰纳税人不得不通过富腾公司间接支持德国，那将成为一场危机。民族联合党议会小组主席凯米卡宁也要求政府努力确保德国政府的措施对芬兰纳税人也公平。“立刻行动”党主席、国会议员哈利·哈尔基莫更要求政府欧盟事务和所有权管理部长图普赖宁、经济事务部长米卡·林蒂莱为此事辞职。同日，芬兰银行行长奥利·雷恩表示，当前通货膨胀和能源价格上涨是芬兰经济面临的最大挑战，如果俄罗斯完全关闭能源供应，欧洲及芬兰经济将陷入最糟糕的衰退，GDP可能出现负增长。

  令人担忧的是，制裁带来的“反噬”仍在加剧。7月15日，欧委会再次公布新一轮对俄制裁方案，包括禁止从俄进口黄金，预计欧盟成员国将于下周对此方案进行讨论。当天，匈牙利总理欧尔班·维克托在科苏特广播电台转播时表示，对俄制裁政策未能达到预期，欧洲经济“向自己的肺开枪，目前正陷入窒息”，所有国际研究都表明，因西方制裁政策和俄乌冲突的综合影响，欧洲经济开始萎缩和衰退。为应对西方制裁，俄总统普京7月14日签署一项法律，允许俄政府在俄武装力量开展境外行动时采取特别经济措施。

  俄乌冲突以来，欧盟对俄出台的多轮制裁措施导致欧盟各国能源价格大幅上涨，带动各行业物价普涨，许多成员国通货膨胀率刷新了数十年来的新高，严重损害了成员国经济发展前景，各国分歧也开始潜滋暗长。随着欧洲经济受俄乌冲突及制裁措施的加剧侵蚀，衰退危机将加速到来，相信届时会有更多人意识到，唯有对俄乌双方劝和促谈，尽早实现和平才是欧洲走出“制裁和反噬”恶性循环的正确方向，进而避免继续出现这种需要普通民众买单的大额亏损。

  （本报赫尔辛基7月20日电 本报驻赫尔辛基记者 张智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