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耘在不被关注的“角落”

  【优秀社科工作者】

  中等身材、脸型瘦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作为中央司法警官学院的一名教授，要说翟中东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这身笔挺的警服了——儒雅之外，让他平添了几分英气。

  监狱和罪犯，大多都在不被关注的“角落”，而翟中东却是监狱的“常客”。30年来，翟中东走遍了全国上百所监狱，在监狱学和社区矫正理论这门“小学科”里，他努力耕耘，在鲜有掌声和鲜花的路上一路前行。

将法律精神落实到科学方法上

  “监狱就是关‘坏人’的地方，还需要什么‘学问’吗？”提起“监狱学”，很多人难免会有疑问。

  “别说对罪犯进行改造，单是‘管住’他们，又谈何容易！”翟中东认为，法律的精神必须落实到科学的方法上，而监狱学能够给监狱民警提供一套矫正罪犯的科学工具，既能使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又能预防其重新犯罪。

  20世纪80年代初，基于培养监狱人民警察的需要，一些高校陆续开办了监狱学专业。1990年，翟中东考入当时的西南政法学院（现西南政法大学），成为监狱学方向的研究生。

  后来，由于实践教学匮乏等因素，大部分学校的监狱学专业陆续停办。监狱学的园地里，逐渐“门前冷落鞍马稀”。

  在翟中东看来，监狱学是门“很偏僻”的学科：基础薄、研究者少、关注度低。远离学术的聚光灯，翟中东也曾想转向研究学术“热点”，或者做一名兼职律师。但是，他最终没有放弃，坚持了下来。

  “这个学科，就像溶洞一样，口小但别有洞天。”自1994年起，“监狱、社区矫正、重新犯罪防治政策”成为翟中东的主要研究领域。全国上百所监狱的高墙内，都曾留下翟中东实地调研的足迹。

  监狱工作和社区矫正工作，是刑事司法的后端，更是犯罪防治的前端。做好这项工作，不止可以促进社会的稳定与平安，更是在推动法治和文明的进步。

  中央司法警官学院，是全国司法行政领域的最高学府。翟中东认为，作为学院一名教师与研究人员，理应担当起对监狱学和社区矫正的研究责任：面向监狱、社区矫正工作的问题，提出方案；从社会治理高度和防控重新犯罪高度，建构有关监狱学的理论概念、体系，促进中国犯罪学的发展。

  一次调研中，翟中东发现，一名经历复杂的罪犯，在14岁时就参与涉黑犯罪。深入了解后才知道，这名罪犯3岁时父母离异，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10岁起便辍学浪迹街头。

  类似的案例，翟中东接触了很多。他认为：“做危险评估时，不能只看结果，要透过行为看过程，多了解罪犯的犯罪经历、家庭情况等。”

  为最大程度提高罪犯管控效益、降低成本，翟中东与同事提出了监狱与社区矫正的罪犯危险管理方案，即将危险控制的关注点放在“关键罪犯”身上，并初步构建了罪犯危险评估的“点探测模式”。通过测算危险评估量表，可以将不同的罪犯危险情况区分出来，进行“分门别类”的管理。

推动监狱学“升级换代”

  在河北某监狱调研时，翟中东曾遇到过一名暴力犯王某。作为家中的顶梁柱，王某从没有违法犯罪史，却因脾气暴躁而闯下大祸。一次，母亲与邻居吵架，告诉了王某。王某怒不可遏，提起家中的杀猪刀就冲向对方家。结果对方家人拿着农具与其对打，王某重伤2人，被判入狱。

  “这样的罪犯在监狱中占相当一部分，大多都是因为一些琐事而触犯刑法，典型的如‘路怒族’。”翟中东认为，对这样的罪犯，传统改造起的作用并不很大，应该控制其脾气、磨炼其个性。

  为此，翟中东设计完成了理性化矫正项目，以引导罪犯控制冲动、学会管理情绪。经过这一项目的矫治，王某本人改变很大，效果非常明显。

  长期以来，监狱人民警察、社区矫正工作者改造罪犯缺乏一种可以操作的具体方法。为此，翟中东带领同事设计了罪犯矫正的九大项目，除了理性化矫正项目外，还涉及责任培育、家庭关系、理财能力、人际交往等方面，以满足不同罪犯的不同矫正需要。“罪犯改造，不仅要转变罪犯的思想意识，更重要的是使他们掌握必要的文化知识和谋生的一技之长，以便自食其力，不再危害社会。”翟中东说。

  罪犯管教难度不断加大，传统的劳动改造、教育改造与狱政管理方法受到挑战。翟中东认为，随着监狱工作的发展和社区矫正、司法行政戒毒工作的出现，监狱学亟须“升级换代”。他主张，将法学、社会学、社会工作、心理学、教育学的交叉学科融入监狱学专业中，在现有基础上发展刑事执法学，使得监狱学专业走出发展瓶颈、走向科学化。

  监狱学是一项需要投入很大心力的研究活动。30年的学术生涯里，翟中东似乎没有休假的概念。他出版个人专著12部，发表学术论文170余篇。取得了如此丰硕的研究成果，他却说：“我二十几岁开始研究监狱学，50多岁才感到摸到一些门道。”

  翟中东笑谈自己是监狱学领域的一名“老兵”。他念兹在兹的，是吸引青年学子加入研究队伍，培育壮大监狱学学术圈，以满足监狱与社区矫正工作的现实需要，进一步促进犯罪防控的科学化。

  （本报记者 靳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