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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1年08月31日 星期二

    跟“卡脖子”的掰掰腕子

    ——青年科技创新工作者突破创新瓶颈的故事

    作者:本报记者 方曲韵 本报通讯员 荆昭延 《光明日报》( 2021年08月31日 12版)

        视觉中国/光明图片

        沈伟正在做移液实验。

        曹欢欢正在分析样品。

        蓝箭航天湖州智能制造基地的青年科研人员们在调试设备。

        【青年聚焦·面对“卡脖子”技术难题】  

        当我们的镜头第一次聚焦时,这群被人们称为精英的青年人,正身处困境。他们面临着一个共同的难题——国外技术封锁,手中的科技攻关项目遭遇“卡脖子”难题。

        供职于科技创新企业的他们,或在重大疾病领域创新生物药研发中绞尽脑汁,或在航天航空的星辰大海中艰难跋涉,或为细若发丝的半导体芯片材料反复试验。

        “我们离科技创新最近,也离市场最近。”青年人果断地把握住机遇。

        今天,这些年轻的科技工作者大多数都已突破难题,脸上挂上了自信的笑容。但他们无一不怀念那些困难的时刻。奋起直追时的勇气、灵光闪现时的惊喜、解决“卡脖子”技术难题时的冲天豪情,成为他们青春岁月里最浓烈的色彩。

    有意义的“慢”就是“快”

        速度,曾一度成为社会发展的度量尺,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让人应接不暇。

        “但如果把宏观的视野缩小,聚焦到单个成果本身,体会就不一样。创新,哪有那么快、那么简单?”80后青年、上海仁会生物药学部工艺开发经理沈伟,对于很多人看重速度的观点,有着自己的看法。

        沈伟所在的公司——上海仁会生物,深耕重大疾病领域创新生物药的研发已经超过20年,其首个创新药贝那鲁肽,实现了中国糖尿病领域创新药的新突破。他负责的在研产品项目,功效同样针对糖尿病。团队成员中,最年轻的生于1993年,年长一些的生于1985年,平均年龄30岁左右。

        “创新药的研发可循先例太少。”走在创新生物制药领域的前沿,沈伟坦言,团队成员经验少,前路上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2021年初,项目开展途中,新药研发所需要的进口仪器和材料购买周期延长、价格升高。“一旦制药领域遭遇国外的封锁,我们很可能面临无仪器可使、无材料可用的窘境。”沈伟和团队陷入困境。

        如果替换成国内物料呢?沈伟不是没有想过,但“除了需要重新摸索条件,还面临着改变工艺路线,甚至出现无法重复实验结果的可能”。

        “中国人,骨子里不服输!”沈伟感慨,“通过优化实验条件,我们最终用自己掌握的新技术解决了物料问题。”这样一来,既降低了购买国外物料的风险,又大大节约了国产创新药的制作成本。

        团队把出成果的目标时间调慢了一些,却往深处加速探索。“有意义的‘慢’就是‘快’啊!”沈伟说。

        沈伟认为,制药行业的门槛之所以高,是因为它要求从业人员掌握大量的基础科学知识,而夯实基础的关键便是大量时间的投入。他说:“目前,国内很多制药公司仍停留在仿制阶段。如果我们有更多自己的创新药被研发出来,那么,在制药市场上,中国将占据更重要的地位。”

        努力之下,公司迈出了中国糖尿病领域创新药的第一步,正在尝试突破国外长期以来对重大慢性病制药的垄断局面。

        沈伟说:“贝那鲁肽及其在研产品,可以侧面反映出,我们正走在从中国‘制造’转变为中国‘智造’的革新路上。”

    创新也要接地气

        “凡是我们做过的溅射靶材,基本上都突破了一些关键技术,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国际垄断!”曹欢欢,90后青年,目前任江丰电子研发总监。他所说的溅射靶材,是制造半导体芯片的关键金属材料。

        2005年之前,超高纯度的溅射靶材还只有少数几家国外公司可以生产,其生产技术一直受到美国和日本的垄断控制。近年来,国内开始出现少量具备生产实力的相关企业。

        处于这样一个被国外“卡脖子”的行业,曹欢欢坦言压力很大:“很多东西,早一天做出来,就能早一天解决后顾之忧。完全不用别人催,责任感会推着你往前跑!”

        溅射靶材对于精密度的要求很高,首先要有高纯度的金属原材料。“目前,高纯度铝、钛、钽、铜等半导体行业最常使用的金属原材料基本能实现国产替代。在先进制程工艺所需靶材攻关方面,经过多年的努力追赶,我们的部分产品甚至已经实现超越。”曹欢欢说。

        从实验室走向产业化也是一个难点。“科学家早就已经把原理弄明白了,就像提供了一份菜谱,对我们来说,最难的就是按照这些菜谱做出各式各样的美味佳肴。”曹欢欢举了一个例子,在做铝方片的表面处理时,比较常规的方法就是用酸洗,但是在实验过程中,他发现,方片之间容易堆叠在一起,堆叠的部分就会清洗不充分。

        问题怎么解决?曹欢欢想到,可以搅拌!就这样,实验室里出现的小问题解决了。但大问题尚未根除,在大规模生产的时候,怎么搅拌?曹欢欢借鉴滚筒洗衣机的原理,最终设计出符合产品特性、具有特定内衬结构的滚筒清洗机,使得金属材料能在里面旋转起来,和液体充分接触,从而保证金属表面能够“清洗”干净。

        目前,江丰电子共有相关专利1304项,许许多多像这样看似简单的创新,构成了江丰电子特殊的气质。“这就是我们公司搞研发的一个特点,非常接地气!”不断地遇到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曹欢欢总结出一个道理——实验室里搞出来的东西,再完美也没有用,一定要在产线上得到验证!

        “现在,我们公司几乎所有的产线,都根据我们自身生产需求进行过改进调整,没有一条产线是可以从别处原样照搬来的。”曹欢欢觉得自己很荣幸,一毕业就进入这样一个有挑战性的行业,把事情一件一件做成,“这种使命感和成就感,是其他任何事情都比不上的”。

    青年人不追谁来追

        “太空旅游”一直是人类的梦想。在中国,一群年轻人也早已瞄准这一新方向。

        蓝箭航天火箭研发部总经理戴政是80后技术骨干,已有10多年的航天行业从业经历。2016年加入蓝箭航天以来,戴政和研发团队一起,见证了我国商业航天从无到有,他们创造了我国商业航天领域的许多个“第一”。

        2018年10月27日下午4点整,由蓝箭航天研制的我国第一枚民营运载火箭“朱雀一号”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发射升空,飞行持续402秒。距离入轨仅有15秒时,第三级箭体飞行姿态出现异常,卫星最终没能进入预定轨道。

        “在失败中痛定思痛、扭转局面,航天人必须过这一关。”戴政说,航天人不能轻言放弃。

        今年上半年,蓝箭航天“天鹊”80吨级液氧甲烷发动机完成了初样阶段的研制工作,顺利转入试样阶段。

        “这是我国首款由民营企业自主研发的液氧甲烷发动机。”戴政解释,发动机就像是火箭的“心脏”,这样的核心技术必须做到自主可控。在朱雀二号研发的最初阶段,团队就确定了选择液氧甲烷这一技术路线。相比常温有毒液体燃料、固体燃料和液氧煤油,液氧甲烷发动机具有无毒环保、高性能、低成本等特点,同时有利于火箭的可重复使用,“代表着航天主动力技术的未来发展方向”。

        火箭制造,难在一个个具体的技术创新,更难在全产业链的整合。一个小故事让戴政至今记忆犹新。在“朱雀一号”的研发过程中,一个关键点就是要找到重量轻、性能好、价格相对低廉的热防护层。

        “你们信吗?经过仔细调研,最后我们找到的是一家给汽车喷漆的企业,租用他们的厂房和设备,来给火箭做热防护层。”戴政解释,这样一来,成本会比传统的方式降低不少。

        这也让戴政感慨良多:“我们国家的商业航天虽然起步相对较晚,但是站在了坚实的工业制造业基础之上。我们要做的,其实是广泛调动社会资源,让具备相应生产能力的企业参与进来,在产业化的过程中把成本降下来。”

        “‘追赶’这件事,我们青年人不做,还有谁来做呢?”戴政说。

        (本报记者 方曲韵 本报通讯员 荆昭延)(本稿配图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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