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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明日报 2021年06月13日 星期日

    好故事,从生活中来

    作者:王宝社 《光明日报》( 2021年06月13日 08版)

        王宝社

        【戏剧名家讲故事】

        戏剧前辈曹禺先生有句话一直影响着我,先生说:“真正打动人的东西,是作家的那个极其亲切又极其真实的,他感受到的,思考过的问题和他的答复。”

        我的理解是:无论创作任何题材,心若不动,不是发自内心的感动,再华丽的创作技巧,作品也会苍白无力,更不会有持久的艺术生命力。

        这个发自内心的感动和感动后的思考,便是创作的种子,它来自生活。

        这些年来,我创作的《托儿》《独生子当兵》《三湾,那一夜》等剧目,都是在从生活里来,在有感而发的状态下创作出来的。

        2000年,我创作了话剧《托儿》。这来源于一位朋友的牢骚。这位朋友到婚姻介绍所找对象,婚介所给他看了一沓美女照片,他挑中了一位女孩,女孩见了他一面,谈话不到半小时,女孩推脱有事儿就走了。这位朋友其后再也约不到女孩了。情急之下,他找婚介所老板理论,老板一句话就把他打发了。老板说:你们在爱情上没缘分,谁也解决不了。在老板的说服下,他又交了三百元介绍费,又看上了一个女孩,其后的情形和第一次一样。他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婚托儿”。那是我第一次听说“婚托儿”的叫法,还不太相信,朋友就领着我去婚介所“明察暗访”,我才了解到了真相果真如此。我比朋友还愤怒——社会上有假种子、假化肥、假农药,怎么还有假爱情呢?这世界上,还有比把爱情包装后明码标价出售,更让人悲哀、鄙视的吗?

        《独生子当兵》这个题材,本是命题作文,部队首长交代我这个创作任务的时候,反复强调独生子当兵这个题材的重要性。首长强调重要性,是担心我内心燃烧不起来创作的激情。其实,当首长刚刚提及“有大批独生子进入部队,给部队带来了新面貌的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管理方式的改变”这个话题时,我的内心已燃动起来。因为,一年前我去部队采风,就遇到了独生子难以管理的事件。这个事件说起来又好气又好笑。

        那天我住在军营里,看到院子里停了一辆军用卡车,很快有一个班的战士如临大敌般上了军车。这种事情在部队其实很常见,但这辆军车前边有一辆小轿车,小轿车里坐着团长,后座上坐着当地的公安局长和局长的老婆,大卡车跟在小轿车后边一溜烟地开出了营区。这是怎么回事儿?凭着采访的敏感,我知道这里有故事。后来我通过采访得知,原来是一名新兵开小差了,这名开小差的士兵正是那个公安局长的儿子。公安局长知道了自己儿子开小差,气得不行,很快找到了儿子开小差后的位置,局长就亲自带着部队的战士去抓捕儿子!为什么带着老婆呢?因为老婆平时宠孩子,局长是想通过抓捕儿子教育老婆!团长后来告诉我,那晚很滑稽,局长领着战士们来到郊区一家饭馆,看到正在和朋友喝啤酒的儿子之后,两口子吓得都塌下身来,只是用手指着饭馆的方向说:在那里,千万别说是我们领着来的啊……那场面,想想都令人忍俊不禁。后来我接着又采访了关禁闭的公安局长的儿子,对于家庭教育带给部队的管理问题,真是感慨万千,心想早晚得写这样一出戏!

        虽然是领导给的命题作文,但我心里早已种下了创作的种子,这也是从生活中得来的素材。《独生子当兵》创作演出之后,十五年过去了,地方好几家话剧院团依然在不断演出,使这个作品具有了持续不断生长下去的生命力。

        《三湾,那一夜》是弘扬主旋律、弘扬红色历史的题材。写这个戏时,曾有朋友劝我说:“你是写喜剧的,喜剧有市场,为啥触碰这个难度很大的主旋律题材呢?”

        其实这部戏也是我巴不得想写的戏。十年前,我跟随八路军出身的父亲去三湾参观,有一个老讲解员介绍说:“毛委员在一天夜里的决策,惊心动魄,因为他要砍掉领导四菜一汤的待遇,要官兵平等。这引起了很多军官的不满,特务连党代表罗荣桓防止有人闹事,荷枪实弹地保护着会场,惊险得很呢!”

        我被三湾改编的艰难历程所震撼,我不是为了迎合什么,不是想板起面孔教育谁,我想触摸先辈们的想法,想弄明白,当年他们是怎样打造出这支上下五千年从未有过的人民军队。那时候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受:三湾,那一夜,那个杂货铺里的会议,对于历史、现在与未来,都是一个说不尽的伟大夜晚。感受这部戏的种子,我确定自己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写作,而是带着对前辈的敬仰,对当代的思考,去表达自己的思想与情感。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没有种子,再肥沃的土壤,再丰沛的阳光雨露,再多的创作经费,也不可能长出一棵参天大树。种子哪里找,就在生活中找。

        人物链接:

        作者:王宝社,1984年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戏剧系。中国武警文工团编剧、导演。大校警衔,国家一级编剧,中国话剧研究会理事,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第24届曹禺剧本奖获得者。作品有喜剧小品《鞋钉》《王爷与邮差》等,大型喜剧《让你离不成》《托儿》《亲戚朋友好算账》《独生子当兵》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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