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烈先生5月15日在上海去世的消息使我如遭电击,陷入持久的悲恸。和上海几位好友们通电话,更相与喟然长叹,感慨万端。叶永烈先生是《十万个为什么》的主要作者之一,他的科普作品影响了一代人。他突然去世了,我们才更加感到巨大的缺失和塌陷。
叶永烈先生无疑是我们时代绝伦超群的科普作家,他所达到的高度,不仅同辈难以企及,很长一段时间内,后人恐怕也无法超越。《十万个为什么》,半个世纪以来在中国家喻户晓。我们今天有多少栋梁之材,是当年读了《十万个为什么》而加入科学大军的?人类文明进步的最大奥秘,是知识的传承和积累,叶永烈先生在自己生命的存续期间,为这个世界留下了如此丰富的遗产,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将越来越成为人类文化苍穹中能见度极高的一颗亮星。
人杰盖棺,楷模长存。叶永烈先生那样笔耕不辍,许多东西是学不来的。叶先生说自己“一辈子只做个码字工”,但能用3500万字“码”出一座座高堂广厦,这需要怎样超凡的才赋、勤奋和坚毅?何况根本没有现成的字可“码”,他的每个字都是学习、思考和创造的结晶。就算连续50年笔不停挥,也要每年“码”60多万字。须知其中的大多数字,是在酷热难耐的陋室中“码”出来的,是白色稿纸垫在蓝色复写纸上“码”出来的,是左眼视网膜脱落右眼800度近视的困境下“码”出来的。80岁高龄住进医院,还在规划着出院后两部长篇的宏图。我们学习叶永烈先生,只能学习他的精神和他的境界。甚至这也很难学到,对于叶永烈先生,写作已经是他的生存方式。成为和心跳、呼吸、新陈代谢一样的生命迹象和生命体征了。
我和叶永烈先生不在一个城市。1998年《科技之光》播出三周年,记不清叶永烈先生因为什么原因来到武汉,我闻讯后邀请他参观武汉电视台。并放映了我们相当粗糙的几部科普电视片。由于叶永烈先生曾长期在上海科影厂工作,我们自然有更多共同的兴趣和话题,乃至“交浅言深”,说到许多生活与工作中的无奈。几天后,叶永烈先生如约寄来了他为《科技之光》播出三周年写的文章《荧屏上的“变电所”》,发表在武汉《长江日报》上。叶永烈先生在文中对电视科普的许多见解,今天看来非但不过时,反而更能振聋发聩。他为人善良谦逊、质朴厚道、践诺守信,从这件小事上可见一斑。
此后和叶永烈先生音问少通,但不妨碍我对他的仰视和关注。转眼20年过去了。2018年,《科技之光》为庆祝中国科协成立60周年,应邀拍摄5集大型纪录片《中国科普》,采访计划中自然少不了叶永烈先生。和20年前一样,听说《科技之光》要来,叶永烈先生欣然应允。
叶永烈先生去世的噩耗传来,伤痛之余,自然首先想到我们亏欠他的那笔债。不由立即把素材找来,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两遍。电脑屏幕上,我敬仰的叶永烈先生音容犹在,却已人笔两亡,我的眼睛不禁湿润了。一个最迫切的念头是,把这段采访尽快发出去。我想,这大约是叶永烈先生在世时最后一次接受的电视采访,最后一次系统完整概括地讲述自己的科普生涯。这段未见天日的视频,无疑是叶永烈先生留下的最珍贵、最权威、最新近、不可再生的第一手资料。研究叶永烈,不仅能够成为博士生课题,也应该是我们科学文化界应尽的历史责任。因为叶永烈是我们这个时代,在我们这片土地上,茁壮成长的一位优秀科普工作者。
(作者:赵致真,系科普作家、制片人)
叶永烈生于1940年,浙江温州人,1963年毕业于北京大学化学系,早年从事科普、科幻创作,并以科幻作品《小灵通漫游未来》蜚声文坛。由叶永烈担任主要作者之一的《十万个为什么》丛书,影响了一代又一代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