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神速回归记

    5个月，8件青铜组器，曾伯，国家一级文物，流失日本，成功追索。这些关键词放在一起，讲述的是一组流失海外的国宝神速回归的故事。

    国家文物局副局长关强和公安部刑侦局副局长龚志勇，向记者介绍了追索的大致过程。

3月3日发现线索

三天确认非法出境

    2019年3月3日，国家文物局接到举报，称日本某拍卖公司拟于近期拍卖的8件曾伯克父青铜组器疑为我国非法流失文物。

    当日，国家文物局立即开展了相关调查研究工作。组织多位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和青铜器鉴定专家依据图片开展鉴定，并委托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开展考古比对研究。通过鉴定研究，专家发现该批青铜组器的器型、纹饰、铭文符合春秋早期青铜器的典型特征，铭文显示器主为“曾伯克父甘娄”，锈色呈“新锈”状，缺少流传的历史痕迹；经过和同时期考古发掘资料比对，基本认定该批青铜组器应为湖北随州枣树林一带曾国高等级贵族墓葬被盗出土的文物。

    与此同时，国家文物局在广泛搜索信息的过程中获得一条关键信息：该批青铜组器曾于2014年在上海出现。国家文物局在向全国21家文物进出境审核管理处查证后发现，所有管理处均未办理该批青铜组器的临时进境或出境手续。这就有力地证实该批青铜组器应为2014年之后被非法出口至日本。

    仅仅三天的时间，国家文物局就获得确凿的证据，认定该批青铜组器为近年来被盗出土且非法出境的文物。当时，拍卖公司还公布了一封民国时期的信件，以证明这批青铜器是在民间流传的。国家文物局也用翔实的证据证明，这封信是伪造的，为后续文物追索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3月6日启动追索

外交刑事联动

    3月6日，国家文物局启动该批青铜组器追索工作。

    虽然曾伯克父青铜组器为非法出境文物的证据已较为确凿，但考虑到它们被认定为被盗掘和走私文物的涉案证据尚待公安部门侦查后进一步完善，因此，追索工作采取了外交和刑事相结合的方式。

    3月7日，公安部刑侦局接国家文物局通报后，立即指挥部署湖北、上海两地公安机关组织工作专班，根据国家文物局提供的文物研究报告，以及该组青铜器曾在上海出现的线索等开展调查。

    3月8日，上海市公安机关查明该组青铜器的委托拍卖人和实际持有人周某有重大犯罪嫌疑，并于当日正式立案侦查。

    3月9日，国家文物局紧急照会日本驻华使馆，向其通报流失文物信息，明确指出曾伯克父青铜组器系非法出口且疑似被盗掘走私文物，依据中日两国共同加入的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关于禁止和防止非法进出口文化财产和非法转让其所有权的方法的公约》规定，提请日方采取一切必要措施、协助中方解决文物返还问题。

    在外交协商与刑事侦查的共同压力下，拍卖公司随后在其官网上发布声明，称曾伯克父青铜组器由于涉及家族遗产纠纷，暂时中止拍卖。局势得到初步控制。

    取得阶段性进展后，国家文物局与日本驻华使馆保持密切沟通，多次重申依法追索文物的坚定立场，反复磋商流失文物返还的具体方式，日方予以高度重视和积极协助。应国家文物局要求，我驻日本使馆、日本外务省在东京共同会见拍卖公司负责人，说服其配合中日两国政府对文物进行控制，防止文物再次流失。

    与此同时，公安部刑侦局组织指挥上海市公安机关在全面细致的调查基础上，积极通过各种途径和措施规劝周某上缴文物并主动投案。经过文物部门和公安机关多方施加压力，周某于7月同意将该组青铜器上缴国家并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8月20日上午，国家文物局、公安部派出的联合工作组，在我驻日本使馆和日本外务省代表见证下，于我驻日本使馆完成曾伯克父青铜组器实物鉴定与接收工作。国家文物局在我驻日本使馆全力支持下，以最快速度完成文物日本出境手续。

    8月23日深夜，CA168次航班缓缓降落在北京首都机场，流失日本的曾伯克父青铜组器终于回到祖国怀抱。周某也于当日随公安机关工作组一同回国配合调查。

    从3月3日接到举报，到8月23日返京，短短5个多月，8件流失海外的国宝就回归祖国。跨国文物追索是一项非常耗时的工作，花费几年都不算长。此次国宝的神速回归，“是文物部门与公安机关、驻外使馆通力协作，选取最优追索工作方案共同努力的结果，为国际流失文物追索返还领域贡献了新的实践案例。”关强说。

新现曾国贵族名号

填补学术研究空白

    国家文物局赴日工作组开展接收文物工作之前，组织了北京大学、武汉大学两位资深青铜器鉴定专家在我驻日本使馆，先期对文物进行了现场鉴定。文物回京后，国家文物局又组织多位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和青铜器鉴定专家开展了系统的科技检测与鉴定研究，该组文物现已经被专家定为国家一级文物。

    国家文物局博物馆与社会文物司副司长邓超向记者介绍了这批青铜器的文物价值。

    曾伯克父青铜组器，是我国湖北随枣一带、春秋早期曾国高等级贵族墓葬出土文物。曾国在传世文献中没有明确的记载，1966年京山苏家垄出土“曾仲斿父”九鼎铜器群，学术界才确认随枣一带有曾国。1978年随州发现曾侯乙墓，多数学者认为曾国就是历史文献中记载的随国。近年来包括随州枣树林墓地在内鄂北地区的多项重要考古发现，已经串联起从西周早期到战国时期曾国墓葬制度完整的发展脉络。尽管如此，铸有“曾伯克父甘娄”之名的青铜器，此前从未被发现。因此，这批曾伯克父青铜组器不但对此前的曾国墓葬考古发现有着重要的补充印证作用，也对研究曾国宗法世系、礼乐制度等具有重要价值。

    曾伯克父青铜组器共8件，包括1鼎、1簋、1甗（音“眼”）、1霝（音“灵”）、2盨、2壶，品类丰富，保存完整，从形制、铭文、纹饰、铸造等方面均体现出典型的春秋早期青铜器的时代风格。除了上述考古学术研究价值外，这批青铜器组器的重要价值还有两方面：一是铭文众多，每件青铜器均有铭文，一共多达330字，每件器物都带有自名，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二是铸造工艺极为精致，通过X光照相技术可以看出，所有青铜器都为范铸成型，有些是一次成型，有的则是先铸出器身，再安装铸造器耳，体现了我国古代高超的青铜器铸造工艺。

    关强表示，曾伯克父青铜组器，是我国近年来在国际文物市场成功制止非法交易、实施跨国追索的价值最高的一批回归文物。

    据了解，为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9月17日，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将在国家博物馆举办“回归之路——新中国成立70周年流失文物回归成果展”，这是我国首次对流失文物追索返还工作成就进行全景式展览。届时，曾伯克父青铜组器作为今年最新的追索返还工作成果，将在展览中予以重点呈现，为广大社会公众献上回归后的“首秀”。

    （本报北京9月10日电 本报记者 李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