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坚守底线基础上协调利益

    【高端智库谈中美经贸摩擦③】

要点提示

    ■坚守底线：对美方谬论要坚决驳斥、据理力争，还原中国为推进贸易自由化、维护多边体系所做的各项努力和取得的巨大成就；展示中国推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变革的坚定决心。

    ■消除误解：对美方的错误解读进行有理、有力、有节的纠错纠偏，在坚持原则基础上深入沟通，对中国发展进行权威、细致、科学的阐释，努力增强中美双方的理解与认同。

    ■正视问题：对自身存在的问题，要制定中长期的改革方案；同时，以化解和管控分歧与冲突为目标，妥善处理经贸摩擦，创造良好的对外贸易环境，赢得未来发展的广阔空间。

    中美经贸摩擦发生以来，美国国内的反对呼声持续高涨。一方面，众多美国经济学家纷纷发声，批判美国政府的贸易政策违背了经济发展规律，在经济全球化深入发展、中美双边利益水乳交融的背景下，美国意图挑起贸易战，这不仅会损害自身利益，还会破坏全球价值链的健康成长、损害全球多边贸易体制和全球经济复苏进程。另一方面，受中美经贸摩擦影响的美国各行业更是对美国政府的贸易保护政策强烈抗议，在经贸摩擦刚刚升级之际，波音公司便在官网发声，警告美国政府发起贸易战将会对航空行业产生负面影响。此后，不仅大豆种植者、水产品养殖户等农业生产者对美国政府的行为表达了强烈不满，船舶、汽车等制造业厂商也对美国贸易政策予以强烈抨击。更为重要的是，美国民众反对本国政府发动贸易战的呼声持续高涨，一些群体已经发觉中美经贸摩擦使自身福利受损，并预期中美经贸摩擦在未来将会产生更多的负面影响，因此迫切希望中美双边贸易回到正轨。这种情绪传导到政治领域，会影响到共和党在中期选举中的前景，进而影响两年后特朗普连任总统的可能性，因而对本届美国政府产生了巨大的压力。实际上，根据同美国各界的接触与交流，我们发现，目前美国绝大多数群体反对贸易战，只有美国政府执意走这条路。

    基于目前美国各界的态度与情绪，以及美国经济受到中美经贸摩擦的负面影响，加之美国中期选举迫近，中美双方不乏重新回到谈判桌上协商解决经贸领域分歧与冲突的可能性。

美方的利益诉求与经贸摩擦根源

    深刻理解中美经贸摩擦的发生原因是化解冲突的关键，尤为重要的是，在把握美方利益诉求基础上揭示其挑起贸易战的真实意图。

    从表面上看，美方认为中国的“不公平贸易行为”导致了巨额的美中贸易逆差，并导致美国在同中国进行贸易的过程中利益受损，因此，美方要用增加关税的方式矫正中国的“不公平贸易行为”。从深层原因来看，此次美国挑起贸易战，反映出美国对中国发展模式的不认同和遏制中国发展的战略意图。美方指控中国的主要“不公平贸易行为”包括所谓的“强制技术转让”“技术窃取”、国有企业海外并购、国家的产业政策等，实际上表现出美国对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道路的抵触。在美方看来，中国现行的发展模式需要改变。

    与此同时，美国对现行的多边及区域贸易体制不满，试图颠覆当前的世界贸易组织（WTO）规则体系、重启北美自贸协定谈判，重构国际经贸规则。美国的一些群体认为自身在经济全球化过程中利益受损，其根源在于现有的经贸规则和经贸体系不利于发达国家，需要从根本上进行变革。特朗普及其经济领导团队也认为现有国际经贸规则体系是制约美国贸易发展和经济繁荣的重要因素。

    无论是对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不认同，还是对现行国际经贸规则的违背，都意味着本届美国政府谋求在世界范围内推动实现“美国优先”，而贸易战则是推动这一目标实现的重要手段。美方旨在通过贸易战对中国全面施压，试图改变中国的发展模式和发展道路。美方还企图通过向中国这一发展中大国施压，迫使广大发展中国家接受按照西方标准重构国际经贸规则的无理要求。

    因此，从美方的利益诉求来看，贸易战只是手段，美国政府希望这一手段能起到胁迫和震慑的作用，以压制中国最终回到谈判桌进行谈判。目前中国政府需要做好充分准备，在未来将要进行的双边及多边贸易谈判中坚守底线，争取更多话语权，积极协调中美双方利益，妥善化解两国经贸摩擦与争端。

在坚守底线的基础上协调中美双边利益

    中美关系始终应坚持合作共赢，实现互惠互利。在经济全球化进程中，中美两国利益深度交融，彼此无法割裂，如果中美经贸关系全面破裂，将会对两国经济发展乃至全球经济发展造成负面影响。实际上，中国政府的态度非常明确，即中国不愿打但也不怕打贸易战，必要时会采取反制措施。因此，中美两国未来交往过程中，仍然要坚持合作共赢。中国不会也决不能无原则地让渡自身合法经济利益，但同时会在经贸合作中更加强调利益共享，加速诸多领域的市场化进程，在深化改革开放的进程中同美国等贸易伙伴进一步共同分享经济全球化的益处。而美国也应该尊重中国的发展道路与发展权利，与中方相向而行，实现互惠互利。

    共同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推动经济全球化朝着更加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赢的方向发展。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以全球价值链为特征的新型国际分工带来了全球利益格局的变迁，西方发达国家的去工业化进程也导致了这些国家内部收入分配状况的不断恶化。各种因素交织在一起，造成了逆全球化思潮在发达经济体中不断蔓延，一些国家出现了对现行国际经贸规则的不满和谋求重构规则的主张。当前，美国等发达经济体试图在WTO多边规则体系中纳入更为严格的规定，例如要求成员国提高环保、劳工、知识产权保护等标准，进一步明确补贴的定义和使用规范，以及对服务贸易领域扩大开放，等等。如果多边体系完全按照发达国家的标准来制定，将会对发展中国家产生较大冲击，尽管未来多边体系的改进方向是明确的，但需要考虑发展中国家的现实状况，给发展中国家一定的缓冲和过渡期限，充分维护其利益。作为发展中大国，中国应发挥自身优势，力争充分掌握话语权，在规则重构的过程中敢于担当，积极参与规则的制定，使新一代国际经贸规则得以兼顾不同发展阶段国家的利益。

    努力增强中美双方的理解与认同，在求同存异的基础上化解和管控分歧与冲突。回溯源头，直接指责中国并表明发起贸易战动因的主要文件是美国贸易代表署于3月发布的对华301调查报告和白宫于6月发布的题为“中国的经济侵略如何威胁美国和世界的技术与知识产权”的报告。这两份报告的意图在于为美国发起对华贸易战的合法性提供依据，实际上反映出美国各界将中国视为未来的主要竞争对手，还反映出美方对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不认同。细读报告，可以将美方指责的具体内容分为三类。一类是歪曲事实、毫无逻辑的谬论，以及触碰中国底线的指责；一类是由于价值观的差异，美方对中国发展道路产生的错误认识；一类是美方指出的中国当前仍然存在的问题，也正是未来中国全面深化改革、扩大开放的努力方向。笔者将应对策略概括为“坚守底线”“消除误解”和“正视问题”。对美方谬论要坚决驳斥、据理力争，还原中国为推进贸易自由化、维护多边体系所做的各项努力和取得的巨大成就；对双方之间存在的一些误解，应在坚持原则基础上深入沟通，对中国发展进行权威、细致、科学的阐释，对美方的错误解读进行有理、有力、有节的纠错纠偏，努力增强中美双方的理解与认同；对自身存在的问题，要制定中长期的改革方案，以化解和管控分歧与冲突为目标，妥善解决经贸摩擦与争端，创造良好的对外贸易环境，赢得未来发展的广阔空间。

    （作者：王孝松，系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研究员、经济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