蛙声

    【留住乡愁】

    人们很少关注蛙声的力量，特别是生活节奏越来越紧张的都市人，已很久没有听到蛙声，更没有机会体味那寂寞夏夜里的生命呐喊。

    蛙声很少响在白天，大概青蛙知道白天人人都在为生活奔波，即使再大的声音也是徒劳。只有夏夜才是它们的舞台，当星星点亮了夜空，当萤火虫提着灯笼前来观看，青蛙的表演便准时开始了。

    蛙声属于夏夜的旷野，在雷雨欲来之前尤其响亮——这是对上天赤裸裸的挑战，小小的青蛙真是勇气可嘉。

    青蛙并非出色的歌手，它的音乐单调而略显聒噪，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说唱，但那是生命的力量，一声声发自内心的呼唤让人心生震撼。我们无法走进青蛙的内心世界，与蛙的交流只限于这声声带着诉求的蛙鸣。

    《旧唐书·五行志》里说：“古者以蛤为天使也，报福庆之事。”《天中记》里则有“蛙能食山精”的记载。从前人们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寄情于天地间的一事一物，于是蛙也被神化了。有趣的是，如今这种神化竟然变成了现实。

    我生长在农村，农人极其爱蛙，亲昵地称之为“护谷虫”。又听老辈人说，早年间曾有“立夏听蛙，以卜丰歉”的习俗。这是很有道理的——据有关资料统计，仅一只蛙一年捕食的害虫就达一万五千只，而且从蝌蚪开始便大量吞食孑孓，堪称害虫的“终身天敌”。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由于物资紧缺，蛙也跟着遭了殃。赶上粮食歉收的年份，人们不得不各自寻找一些法子以弥补口粮的不足，找蛙捕蛙、或食或卖，便是其中一种。有些老年人常常为此含着泪大声呵斥那些憨厚的汉子和不懂事的伢子们。然而种田人捕蛙、杀蛙，谁个不揪心？没法子啊﹗

    1975年，我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农忙季节以外家乡人挖水渠修水库，冬闲变冬忙。从几十里外引来水库的水，改变了靠天吃饭的命运，大旱之年也能夺丰收。渐渐地，一到夏日的夜晚，又能听到久违的蛙声。

    十多年前，村里修通了到镇上的水泥公路并安装了路灯。从此，家乡的夜晚路灯闪烁、蛙声齐鸣，好不热闹。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沁凉如水的夏夜里，我沉浸在令人心旷神怡的一片蛙声中，思绪万千。窗外的蛙声与心头的音符仿佛在合奏着一支唯美的交响曲。

    青山不老，碧水长流。蛙将以“害虫天敌”的身份，永存世界；蛙，也将成为欢乐的“丰收使者”，长驻人间。

    （作者：孙森林，系江西煤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英岗岭煤矿高级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