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性就业”让心智障碍者自食其力

    在广东深圳，有一家名为“喜憨儿”的洗车中心。这里的洗车工人都是心智障碍者，顾客却发现他们提供的洗车服务并不比别人差。

    “喜憨儿”是心智障碍者的昵称，包括脑瘫患者、自闭症患者、唐氏综合征患者等。在喜憨儿洗车中心，轻度、中度与重度残疾人组成工作小组，相互帮带协作，在辅导老师的指导下完成每一次洗车服务。熟练之后，他们洗车的洁净程度、所耗时长与健全人基本一致，能够完全参与市场竞争。

    这种残疾人就业模式被称为“支持性就业”，即由就业辅导员在竞争性工作场所为残疾人持续提供训练，以增强他们的工作能力及与同事互动合作的能力进而胜任工作。《“十三五”加快残疾人小康进程规划纲要》提出，扶持建设残疾人就业辅导员培训专业机构，培训2500名就业辅导员，帮助更多智力、精神残疾人实现支持性就业。

常人能做到的，喜憨儿也能做到

    “虽然动作慢了些，但这个孩子懂事听招呼，干活勤快。”在山东舜和枣庄大酒店的面点厨房，有一个负责打扫卫生、擀面皮、打果汁等简单工作的心智障碍者受到了同事的好评。厨师长高焕军说，这个孩子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大家都很喜欢她，同事关系非常融洽。

    在面点厨房工作一年多以来，这名心智障碍者每天九点半准时上班，打扫卫生、整理灶具，忙时给厨师做一些辅助工作，她能把工作做得井井有条。

    常人能做到的，喜憨儿也能做到。中国智力残疾人及亲友协会主席张宝林指出，只要选准适当的工作岗位，在就业辅导员专业和持续的辅导下，心智障碍者可以学会许多技能，有效地维持职业、融入社会。

    长期以来，我国残疾人一个重要的就业方式是辅助性就业。这是一种政府主导的残疾人集中就业形式，在劳动时间、劳动强度、劳动报酬和劳动协议签订等方面相对普通劳动者较为灵活。但是，在辅助性就业模式下，工作场所与社会隔离，导致残疾人特别是心智障者被排除在常态社会生活之外，不利于残疾人融入社会，享受与其他人同样的物质与精神生活。

    支持性就业为心智障碍者自食其力、融入社会提供了新途径。在中国智力残疾人及亲友协会的推动下，北京、山东、湖南等省市几年前开展支持性就业试点，已取得了一定经验。“我们培训了中国第一批就业辅导员，安排中国第一批心智障碍者按照支持性就业的方式找到了工作，而且有相当一部分稳定就业，至今没有离岗。”张宝林说。

由资源消耗者变成服务提供者

    重庆远大印务集团一名残疾员工凭借每分钟数纸260张的卓越技能登上中央电视台某节目时，集团残障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唐瑜特别叮嘱节目编导：“不要煽情、不要同情，他不是我们的英雄，只是我们的一个员工代表。”

    相比施舍和同情，残疾人更渴望平等的接纳和尊重。远大印务集团现有员工600多名，其中残疾人超过200人。唐瑜表示，针对残障员工的具体情况，他们合理设计工作岗位，比如肢体残疾员工可以从事印后等岗位，听力障碍员工可以从事搬运等岗位，心智障碍员工可以从事后勤和库房等岗位。残疾人在岗位上各司其职，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才干，获得了自尊和自信。

    在各类残疾人中，心智障碍者就业率最低，我国一千多万智力残疾人中，已经就业的不足10%。大多数心智障碍者即使接受了特殊教育，也未能在成年后走上社会，而是“被养在家里”，不仅成为家庭的负担，长期的封闭生活也不利于康复。

    深圳喜憨儿洗车中心创始人曹军说，他创办洗车中心的初衷，就是要让心智障碍人群由社会资源的消耗者，转变为社会服务的提供者。成立两年来，深圳喜憨儿洗车中心已稳定吸纳心智障碍者16人，累计为社会提供23000余次洗车服务。青海、宁夏、浙江等地也相继复制这种模式，已有8家洗车中心先后在各地开业。

    “虽然他们有先天的不足，却尽自己的努力在生活。”顾客的评价表明，通过支持性就业，心智障碍者赢得了尊重，实现了自身的价值。

给心智障碍者就业更多支持

    我国对残疾人劳动就业实行集中与分散相结合的方针。《残疾人就业条例》明确规定，用人单位安排残疾人就业的比例不得低于本单位在职职工总数的1.5%；用人单位安排残疾人就业达不到规定比例的，应当缴纳残疾人就业保障金。

    “分散就业和不低于本单位在职职工总数1.5%的就业比例，为心智障碍者的支持性就业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张宝林说。

    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很多企业宁愿缴纳就业保障金，也不愿意按比例接纳残疾人，心智障碍者的分散就业更是很少得到支持。也有家长表示，残疾人能享受各种补助金，出去工作可能受到委屈，获得的收入也并不比补助金总额高多少，他们让孩子去工作的积极性不高。

    “孩子通过劳动获得的报酬和尊重，哪是坐享补助能比的呢？”张宝林说，各方积极性不高，主要是因为支持性就业理念还没有得到广泛接受，心智障碍者就业缺乏系统的支持。当前，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其中最基础、最关键的就是加快就业辅导员培养。

    中国心智障碍者服务创新联会秘书长宋颂指出，很多雇主对心智障碍者缺乏了解，很多家长也需要相关指导，就业辅导员不仅要让心智障碍者学会工作和生活，还要给雇主和家长提供支持。

    按照发达国家经验，就业辅导员应具有心理学、医学、特殊教育学、社会学等相关专业背景和工作经验，但国内相关工作刚刚起步，就业辅导员以智障孩子家长、志愿者和兼职社工为主，他们没有从业标准，没有稳定收入，专业化程度不高。北京融爱融乐心智障碍者家庭支持中心总干事李红建议，教育、民政、人社等多部门联动，一起推动就业辅导员职业化体系、考核体系建设，加快培养高质量的就业辅导员，为支持性就业奠定良好基础。

    （本报记者 周洪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