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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沿线65个国家中有53种官方语言,但截至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时,我国高校外语专业招生语种只覆盖其中20种语言。
中欧班列、中巴经济走廊、匈塞铁路、中缅油气管道项目、希腊比雷埃夫斯港、赞比亚中国经济贸易合作区……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快速推进,小语种人才需求呈井喷态势,各相关语种人才供应纷纷告急。
1.人才为什么不能大量培养
中欧班列、中巴经济走廊、匈塞铁路、中缅油气管道项目、希腊比雷埃夫斯港、赞比亚中国经济贸易合作区……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快速推进,小语种人才需求呈井喷态势,各相关语种人才供应纷纷告急。如何破解小语种人才稀缺困局,成为现实挑战。
曼德拉曾说,用理解之语沟通,印入脑海;用乡音之语交流,刻在心田。语言交流是文化交流的第一步,也是“一带一路”朋友圈获得理解、有效沟通、扩大交流的纽带。
“一带一路”沿线65个国家中有53种官方语言,但截至2013年我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时,全国高校外语专业招生语种只覆盖其中20种语言。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原副主任李宇明曾说:“我们在‘一带一路’上行走,行囊里边最缺乏的东西之一就是语言人才。”
到底有多缺乏呢?
2015年9月,巴基斯坦最高法院发布命令:要求政府部门将乌尔都语定为国家官方语言,全面取代英语的地位。而此时,中巴经济走廊建设正驶入快车道,喀喇昆仑公路、加达尼和塔尔能源项目、瓜达尔港口运营、卡拉奇—拉合尔高速公路等项目相继启动。中国企业对乌尔都语人才的需求激增。
当时,我国通晓乌尔都语的人才却十分有限。我国乌尔都语教学始自北京大学,虽然早在1954年就开始招生,但基本上是每4年才招收一届本科生,且每届都在10人以内。第二所开展乌尔都语教学的高校是北京外国语大学,于2007年首次开设本科专业,也是每4年招生一次,每次招收十几个人。
无独有偶。统计显示,中国已连续多年成为埃塞俄比亚最大的贸易伙伴、最主要的外资来源和工程承包方。然而遗憾的是,中国懂埃塞俄比亚官方语言阿姆哈拉语的人才却一直寥寥无几。直到2013年9月,北京外国语大学才率先设置阿姆哈拉语专业,正式培养相关人才。
“尽管中国目前215个院校有翻译硕士授予点,但能够满足‘一带一路’需求的复合型、实用化的职业翻译人才及语言服务人才仍十分缺乏。”全国翻译专业学位研究生教指委主任委员、中国翻译协会常务副会长黄友义指出,中国参与国际治理才刚刚起步,“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60多年来首次提出的一个涉及60多个国家的国际合作倡议,让沿线国家民众知晓和理解“一带一路”的内涵和意义,很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要拥有一支精通当地语言文化的人才队伍。
“很多小语种人才的需求与国际关系密切相关。两国关系好、有合作项目,相关语言人才需求就会激增,反之所需人才就会大幅度减少。有鉴于此,各高校开设相关专业时都十分谨慎,而且往往是四年左右才招一届。”黄友义说,“本来小语种人才储备就少,当遇到‘一带一路’建设带来的需求爆发,相关人才的稀缺就突然凸显出来。”
对小语种人才的稀缺问题,美国蒙特雷国际研究学院高级翻译学院前院长、中国翻译研究院副院长鲍川运有不同的视角:“我感到,国内最大问题是人才使用的部门化倾向,没有实现人才资源共享。现有小语种人才都分布在不同单位中,当别的单位需要时,即使这个人处于专业闲置状态,往往也无法有效调配,这就造成了本来就不多的人才的进一步浪费。”
2.英语为何不能包打天下
6月7日到12日在浙江宁波举行的第二届中国—中东欧国家合作发展论坛上,匈塞铁路将于年内开工的消息得到确认。匈塞铁路是匈牙利、塞尔维亚与中国的重要合作项目,是中国铁路成套技术与设备首次进入欧洲市场,不仅将有力促进中东欧地区发展,而且对推动中欧铁路进一步合作具有重要的示范意义。
中国铁路部门在与匈塞两国开展合作中,既需要精通技术的人员,更需要掌握外语、能与海外企业和政府有效沟通和谈判的复合型人才。而这种复合型人才的短缺,一直是中国铁路部门挥之不去的烦恼。
“既懂外语又懂工程施工、土建等专业的复合型人才,我们很紧缺。”山东青岛鑫光钢结构集团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推进,该公司的产品已出口到沿线31个国家和地区,但小语种人才的稀缺仍是公司的一个“痛点”。
长期以来,中国企业“走出去”时,常常用英语作为工作语言,与各合作方交流。“用英语等通用语言来沟通,主要只能讨论工作。而若能够用当地人有感情的当地语言去与之交谈,那才能够建立友谊。”北京语言大学高级翻译学院名誉院长刘和平说,“表情达意,语言是最好的工具。‘一带一路’要实现互联互通,语言互通是基础。”
2017年4月,中缅原油管道工程正式投入运行。作为“一带一路”倡议在缅甸实施的先导项目——中缅油气管道项目的一部分,这一工程投运正在实践造福两国人民的愿景。中国石油集团东南亚管道公司总经理姜昌亮表示,“一带一路”建设是互利共赢之举,但施工项目要受到当地民众欢迎,必须让他们理解六个字“善意、诚意、双赢”。而这六个字,无疑要通过通晓当地语言的中方人员,与当地百姓深入交流,才能准确表达与传递。
“对于‘一带一路’沿线小语种人才稀缺的问题,我们现在讨论得比较多,重视比较多,但是行动起来有很多时候属于情况不明,总有点盲人摸象的感觉。”黄友义认为,如何为“一带一路”建设更好地提供信息服务、语言服务,应该有国家顶层设计。他说:“虽然我们国家已经完成了六次人口普查,但是没有关于语言情况的普查。虽然我们是一个外语学习的大国,但是这些语言人才,国家并没有掌握起来,需要用的时候,不知道这些人才分布在哪里。应该做一次语言人才的普查,建立全国的语言人才库,并制定一个语言人才储备的整体规划。”
鲍川运介绍,其实已经有地方政府进行了一些卓有成效的尝试。例如,广西壮族自治区精心打造了人才工作平台——人才小高地,先后建设56个自治区级和110多个市级人才小高地,覆盖了全区重点产业、战略性新兴产业和重点学科研究领域,也成功给全区语言人才建立了统一档案,在需要时进行全区调配使用。人才小高地,使广西在对东盟国家交流、合作方面,有效解决了小语种人才短缺的问题,很好地服务和助力了经济发展。
“语言服务需要市场。”鲍川运还认为,“时至今日,我们没有建立一个完备的语言服务市场,需要人才时只知道到高校去找,效率不高,积极性也不强。这中间应该由人才市场来对接、来调节,把全国的语言人才更高效地调配、使用起来。”
3.破解小语种的弱势地位
库尔德语、汤加语、科摩罗语……这些读起来有点儿拗口,甚至根本没听过的语种,如今已成为全国多所外语类院校的新增招生专业。教育部最新公布的2016年度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中,30多所在京高校新增108个本科备案和审批专业,其中小语种专业有20多个。
“这些新增小语种招生专业中,‘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语种是开设重点。”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一带一路”语言服务中心主任彭冬林介绍,近几年来,全国各主要外语类高校已经普遍增设“一带一路”语种,北京外国语大学目前已经开设84个语种,2020年将达到100种,覆盖了所有和我国建交国家的母语和官方语言。
语言类新专业的开设,是一个系统工程,且不说教学体系的建立,很多地方大学近几年在开展小语种教学时,往往遭遇找不到合格任课老师的尴尬局面。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很多学习小语种的学生,并不是主动选择的专业,往往是因为高考调剂被动地选择了小语种,学习兴趣和动力明显不足。还有一些学生在选报专业时对小语种学习缺乏基本认知,因而缺乏专业认同感。
“这就造成一些小语种学生的专业信心不坚定,时常产生功利思想和厌学态度,对这些不良现象要细致调研,反思教学培养模式中的弊端。”鲍川运建议,在小语种人才培养过程中,可以鼓励他们根据兴趣同时选修英语或者其他专业,这样学生不用担心就业问题,客观上也培养了国家急需的复合型人才。
事实上,已有高校相继开始探索人才培养的新模式。以中国传媒大学的孟加拉语专业为例,专业制定了“复语型、复合型”的人才培养模式。学生除主攻专业语种外,还要精研英语并参加英语专业四级、八级考试,力争成为“复语型”人才。在此基础上,学生们还要选修新闻传播、电视编导等具有传媒特色的辅修专业。“双语+某一专业技能”的培养模式,使小语种毕业生成为名副其实的“复语型、复合型”人才,在就业市场上供不应求。
但现实的问题在于,大学人才培养周期较长,也受师资水平限制,而“一带一路”建设对人才的需求却迫在眉睫,如何在短期内实现对人才瓶颈的突破?“人才培养也要学会‘走出去’。”黄友义这样指出,“各用人单位,可以考虑把专业人才派到国外集中学习语言,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实现语言能力的快速提升,从而在最短周期内解决专业人才的语言问题。”他介绍,2016年我国已公派1063人出国学习培训42个非通用语种。
彭冬林建议:“可以采取以高校为主体,协同社会机构和民间力量,开展多层次办学。同时要充分利用现代技术和平台,比如建设并开放在线外语课程,解决学习者时间和空间的障碍,改进小语种外语学习环境。例如,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正致力于通过中国本部以及十多个海外分支机构,为全球学习者提供‘一带一路’国家语言学习项目,目前已经开发了30个语种的在线基础课程以及语伴学习平台,可以部分满足‘一带一路’语言人才培训需求。”
(本报记者 罗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