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知名的心血管病专家,他曾是我国第一代援疆人中的一员。何秉贤,出生于浙江,18岁时在上海参加解放军,参军一年后考上了兰州大学医学院。5年后,“到最艰苦的地方去”“服从组织分配”——何秉贤在“大学毕业志愿书”上留下这两句话。最终,他与13位同学一起踏上了奔赴新疆的漫漫长途,在那遥远的地方一待就是一辈子。
如今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说:“得知分配到新疆的消息非常兴奋,我认为是很自豪、很光荣的事,说明党组织信任我,才会让我到艰苦的地方去。那个时候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刚刚成立,首府乌鲁木齐还很落后,现在大家都知道的地标西大桥,那时就是一座小小的木头桥。”
当时,整个新疆只有十几位正式的科班医生,医疗设备非常落后,缺医少药情况严重。“紧张的时候一张病床横着躺几个病人,连脚都伸不直。”忆往昔,何秉贤仍记忆犹新。
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何秉贤开启了自己的行医生涯,一步步走向心血管疾病领域的金字塔尖。
医院的同事都说何秉贤身上有一股倔劲儿。看病时,遇到再棘手的病人他也不轻言放弃,研究起学问来,一头扎进去不管不顾,就像着了魔。
“文革”期间,不准医生看书、搞科研,翻阅外文书籍尤其是大忌。何秉贤找关系从图书馆借来英文版的医学书籍,偷偷躲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里翻阅,默默记录笔记,总结积累了许多有价值的素材。之后,他将所学知识与临床经验结合,撰写了一部50多万字的著作《临床心电向量图学》。
这是我国第一本自己的心电向量诊断教材,至今仍被视为权威在沿用。他带着这本书参加了我国首届医学科学大会,被大会授予先进个人荣誉称号。
改革开放时期的何秉贤,在国内心血管领域已颇具知名度,多次应邀到英、法、澳、日本和新加坡等国讲学。“黄宛心电学奖”等心血管领域的重要奖项他几乎都得过。国内外不少医疗机构以优厚条件邀何秉贤前往工作,都被他一一回绝了。他说:“我在新疆习惯了,离不开,况且新疆需要我,这里的病人离不开我。”直到今天,女儿几次想说服父母去杭州养老,但都没能成功。
一次遇到住院病人病情加重,当时家里没有电话,怕耽误治疗,何秉贤干脆守护在病房中,三天三夜没有回家。点点滴滴,病人年龄尚小的儿子看在眼里,铭记在心中。
多年后的一天,何秉贤走在街上,突然有人叫住自己,热情地招呼他到家里去喝茶吃饭,他觉得眼前这个人脸生,很是纳闷。一阵攀谈后才得知,邀请他的人正是当年那个患者的儿子。此时患者已去世,但孩子长大后依旧记得那三天三夜的守护。
“那次偶遇,让我既欣慰又感恩,自己只做了该做的事,别人却烙在了心里。”何秉贤说。
今年81岁的肉孜·阿吉是何秉贤最得意的门生。两个人住在同一栋楼里,走着同一条路去同一个地方上班。会诊、搞研究、唠家常……亦师亦友的两个老人几乎形影不离。
“学习的时候何老师教我,工作的时候又是何老师教我,他是我一辈子的老师。”聊起何秉贤,肉孜·阿吉钦佩又感激。
1956年10月,肉孜·阿吉从喀什坐了10天的卡车到乌鲁木齐上学,成为何秉贤教的第一期学生。刚开始,肉孜·阿吉和其他一些少数民族学生一样,说不好汉语。何秉贤经常开小灶帮他们补习语言和专业课,周末还叫他们到自己家里学习,学习完就留下来吃拌面、抓饭。
在何秉贤的培养下,肉孜·阿吉迅速成为新疆著名的心血管病专家,手下还带了不少门生。配合默契的两人多年在少数民族聚居区蹲点调研,完成了维吾尔族、哈萨克族等少数民族群体心血管发病情况调查,填补了国家在这方面的空白。
60年来,何秉贤培养了一大批少数民族医疗骨干,有维吾尔族、回族、蒙古族、柯尔克孜族等,这些学生现在已覆盖新疆各县市医院,甚至乡镇卫生所。他逢人总是讲:“在新疆,走到哪儿都有我的学生,这是一辈子最骄傲的事。”
(本报记者 王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