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赶天

    【新闻随笔】

    小满是一个表征物候的节气。其关注点不在气，而在物。“小满者，物至于此小得盈满”。所以小满也是一年二十四节气中最“接地气”的节气。

    农谚中，百姓以“满”指代雨水的丰沛程度，小满正是南方早稻追肥、中稻插秧的时节，如若田里不蓄满水，就会造成田坎干裂，无法插秧，影响农作物的收成。这就是农谚中“小满不满，干断田坎”，相似的农谚还有“小满要满，芒种不旱”“小满不满，麦有一险”。“小满大满江河满”，因此天旱的年份，人们会早考虑，巧安排，以人力或畜力带动水车灌溉水田。旧时，行走在偏僻的南方古镇水田边，时常会见到水牛蒙住双眼转动水车的木车盘带动龙骨水车提水，或人力双脚交替踏车提水的情景。

    “小满动三车”（水车、丝车、纺车）首先指的是水车。笔者家乡江苏中部的里下河地区，是一大片自流排灌的土地，水车排灌为农家大事。家乡的水车例于小满时启动，且有以村圩为单位举行“抢水”仪式，有演习之意。关于水车，笔者插队时还亲历目睹近百架水车集中排涝的壮观。那是1970年夏天，笔者插队所在的里下河农村发洪水，所有河流的水位都高出地面，稻田成了汪洋，水稻的秧苗在水下挣扎。这时候，所有通向圩内的堤坝、闸门都被堵死，所有水车全被集中到圩堤上。这时候，暴雨始终在下，苍天像漏了一样。暴雨中，大圩子上架着一排水车，日夜连轴，歇人不歇车，脚踩车轴声，车头水花声，还有敲着锣鼓点儿的民歌声。到夜晚，水车上吊着一个个桅灯，远远望过去，河圩上像挂着一排看不到尽头的星星。

    丝车是春蚕纺丝的主要农具。小满节气时值初夏，蚕茧结成，正待采摘缫丝，栽桑养蚕是南方农村的传统副业。因此，祭蚕神也是小满的习俗之一。小满节令相传为蚕神诞辰，所以在这一天，我国以养蚕称著的江浙一带很热闹。纺车是绩麻纺织的工具，“昼出耘田夜绩麻”，农耕社会，耕织是农家的基本生存方式。

    小满三车启动，意味着经过冬春两季蕴藏、播种、生长，农家生活进入快节奏状态。“南风原头吹百草，草木丛深茅舍小。麦穗初齐稚子娇，桑叶正肥蚕食饱。”在描写小满时节农家生活情状的古诗中，宋代欧阳修的《归田园四时乐春夏二首（其二）》是最著名的一首。

    小满的另一个习俗是“吃苦菜”。苦菜是中国人最早食用的野菜之一。《周书》说，“小满之日苦菜秀”；《诗经》说，“采苦采苦，首阳之下”。旧社会农民每年春天青黄不接之时，要靠苦苦菜充饥。当年红军长征途中，曾以苦苦菜充饥，渡过了一个个难关，苦苦菜又被誉为“红军菜”“长征菜”。

    小满是二十四节气中第八个节气，从气候特征来看，在小满节气到下一个芒种节气期间，全国各地渐次进入了夏季，南北温差进一步缩小。降水进一步增多，易有暴雨、雷雨大风、冰雹等激烈天气发生。此时，农事活动也即将进入大忙季节，夏收作物已经成熟，或接近成熟；春播作物生长旺盛；秋收作物播种在即。此时，麦田由青到黄，“此于时虽夏，于麦则秋，故云麦秋也”“小满一片黄，芒种场头忙”。

    常言道：春争日，夏争时。有些地方是：“小满赶天，芒种赶刻”；有些地方则是：“小满金，芒种银，夏至插秧草里寻”。节气不等人，小满其实是个促人进取、只争朝夕的节气。

    （作者：子川 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