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实文学 忠实人生

    【编书者说】

    当代陕西文坛有三个人物引起了全国关注，即路遥、陈忠实、贾平凹。记得是路遥去世15周年纪念会上，与一位女作家聊天，聊到陕西三位作家，遗憾路遥已经作古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一个像样的传记行世。随后，我就约请另一位女作家为路遥立传，她是路遥生前的同事，与路遥亦师亦友，她虽谦辞，却欣然应诺。与此同时，我动了一个念头，想为陈忠实和贾平凹也约写一部传记，这也算得对陕西文坛一个时期文学辉煌的总结。其时鸿篇巨制式的《贾平凹前传》（孙见喜著）已经行世，就只剩陈忠实老师一人未闻有立传的动静。为此，我想到了朋友邢小利老师，他是陕西文坛颇有名气的作家、评论家，与陈老师过从甚密，由他执笔应该水到渠成。我还知道他是个有心人，一直在搜集、整理有关陈忠实的文字和事迹，对陈忠实及其文学作品也颇有研究。我将自己想法告诉了邢小利，他爽快地答应了，但提醒我：“写陈老师可以，但得陈老师同意。”

    一日，我们请陈忠实茶叙，旨在探询他的口风。我刚一提话头，陈老师就不以为然。在他看来，一个作家应该以作品说话，为作家作传是多此一举，尤其是作家还健在，难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虽说那天是小坐，其实与陈忠实对话长达两个多小时，陈老师谈笑风生，对写他虽未明确支持，却也不再明确反对，我就寄托于邢小利老师的私下沟通了。不久，小利告诉我，陈老师松口了，可以动笔了。因为对陈忠实生平事迹和一些尘封的往事了如指掌，邢小利写作的速度超过了我的预期，很快他告诉我已经脱稿了，但需要打磨一遍，再呈请陈老师“御览”。为了打消陈老师的顾虑，我们决定把书名改为《白鹿原下的陈忠实》，以避免传记之名被人误读。

    邢小利老师的写作是严谨的。为了还原一些真相，他不吝笔墨举证，一些地方甚至秉笔直书。就他的书稿而言，完全可以进入编校程序，即使陈老师有修改意见也来得及吸收采纳。但直到完成三校，仍不见陈老师有意见反馈，我心里就没底了。终于接到邢小利电话，说陈老师不同意出版。我急了，立即与上司贺治博访问陈老师，劝说了半天。陈老师说，给他一周的考虑时间。一周后，陈老师给我打电话说：“孔明呀，算了吧，我总觉得活着写那东西，就像一个人上街没穿裤子！”我蒙了，只好说：“我们尊重您！”

    书稿放到2015年春，传来了陈老师生病的消息。不久，邢小利打电话告诉我，他去看望陈老师，提说此书不出版确实遗憾。陈老师以微笑作答，我们就理解为被首肯了。我们当即决定在陈老师有生之年，让他能看到此书出版，而且决定书名直接就叫《陈忠实传》。书出版后委托邢小利转呈陈忠实，心里惴惴不安。不久，邢小利发来短信，说是陈老师打电话给他，谈了四点看法：一、写得很客观；二、资料很丰富，且真实，有很多资料他也是第一次见，很感动；三、分析冷静，切中实际；四、没有胡吹，他很赞赏。至此，我如释重负，且热泪盈眶。

    现在，《陈忠实传》已重印一次，还要再版。《陈忠实传》至少告诉读者，陈忠实真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忠实文学，忠实人生。

    （作者：张孔明，系陕西人民出版社编审、《陈忠实传》责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