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其庸先生离去了。犹记得1998年,冯先生以70多岁的高龄,第二次上帕米尔高原,于海拔4700米的明铁盖达坂山口,发现了玄奘取经回国的山口古道,这是玄奘回国以后1355年来的首次发现。终其一生,冯先生都在漫漫长路上求索,标记着文明绵延的坐标。
冯先生生于20世纪20年代的无锡,江南古城留存着精致的古典风韵,诗骚之韵、李杜之篇,完成了冯先生的启蒙滋养。从无锡、苏州、延安到北京,从银钩铁画的墨迹、笔底生风的画卷到淹贯古今的文章,从红学的探微、西域学的跋涉到为国学奔走呼号,回望冯先生的一生,无论身处何地,处于怎样的风云变幻中,他都始终坚守传统学问的立身之本。
2016年以来,好几位先生离开了我们,杨绛、周有光,再到冯其庸。先生们的离去之所以令世人倍感惋惜,是因为他们展示了诗书立身的古典学人的风华。以冯先生为例,书法、绘画、红学、西域学,任何一个侧面,都足以延展出恢宏的学术图景。他们令世人无不受其文化熏陶的润泽,成为全社会瞻仰的风标。
同时,冯先生那一代学人的求学之路,又与国运相连,他们在古今学问交汇、东西文明碰撞的时代格局中,求解中国文化自我界定的历史命题。在中华文明的现代转型中,以冯先生为代表的一辈先生们,默默耕耘、埋下种子,在历史的风卷云舒之后,成长为一个个文化坐标,标记了文化所由来的路径,也成为指引中国文化前行万里的指路标。冯先生晚年,大力倡导“国学”,并提出“新国学”。2008年,他在《光明日报》上刊文《大国学即新国学》,拳拳于国学的发扬,文化主体性的培植树立,使弘扬传统学术成为一个扎根深广的文化景观。今天,在走向复兴的征程中,我们不能忘记冯先生等学人对提炼文明精粹的贡献。
“今日湖山重结社,振兴绝学仗先生”,这是冯先生少年求学时留下的两句诗,也是他一生的写照。如今,冯先生完成了“导夫先路”的使命,正有待于后人“乘骐骥以驰骋”。我们当拂拭冯先生刻下的历史刻度,仰望冯先生留下的文化坐标,在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的前程里,继承冯先生的遗志,探寻中国文化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