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家乡

    【留住乡愁】

    在这个一如既往的暖冬里，我经常怀念大雪落满家乡的岁月。那时冬天的气温总是很低，一夜北风紧，翌日就足以把家乡变成一个粉装玉砌的世界。

    多雪的冬天，常常一下就是三两天，而冰雪完全消融则要一个星期。乡亲们习惯从紧靠墙根的柴垛里抽出几块木头，在瓦屋的一角燃起一个火堆，那窜起的烟火常常把上方瓦片上的积雪蒸融。有的人家干脆在火焰上方挂起一个水壶。寂静的冬夜，一家人洗漱完毕，关上灯，围着这种简易的火炉，稀稀疏疏地拉几句家常，柴火烧得毕毕剥剥作响，与水壶里的水响交织在一起，悦耳动人。大人们习惯泡一杯热茶，一张张面孔在明灭的烟火和蒸腾的热气里显得模糊而亲切；孩子们则喜欢就着炭火烤糍粑或豆类，于是，那种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就在无数个温馨的雪夜里肆意飘荡……

    孩童如我，冬日里最惬意的事，莫过于跟随村里的几位猎手去打猎。他们不是专业猎户，没有猎犬，于是捡拾猎物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我们的头上。印象中，斑鸠是最常见的猎物。雪一直下个不停，再加上严寒，并没有意识到生命危险的斑鸠常常站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动不动。猎手们还会在雪后天晴时寻找野兔、野鸡，因为其时积雪比较深，即使平时动作矫捷的野兔，也会变得迟缓。

    连日的大雪给乡亲们的生活带来诸多不便。其一是吃水问题。那时家乡还没有安装自来水，加上井水水源有限，人们不得不到较远的水库去挑水吃。天寒地冻的雪天，路远且滑，挑水的确是一件苦差事。其二是菜蔬问题。由于土地资源紧缺，菜园往往离自家比较远。可以想见，从厚厚的积雪下面摘取白菜之类的蔬菜，注定不是一件乐事。但是，无论下多大的雪，记忆中从未听到人们对老天爷有何不满。“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虽然家乡的人并不懂得是那厚厚的一层积雪冻死了害虫并为土地补充了足够的水分，但是只凭朴素的生活经验，他们就能知道：冬天下雪越多，来年的小麦、油菜等农作物长势就会越喜人。多少年来，他们一直都把来年丰收的希望寄托在这“雨的精魂”身上。

    如今，蛰居城市一隅，透过窗户望着阴沉的天空。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雪。想来即使有雪，也不过是一场飘扬的小雪，用不了一天就会了无痕迹。于是，只有回忆往事中的雪，并让它落满魂牵梦绕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