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旅游：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心直口快】 

    传统村落发展旅游，目前引起了一些争议。一些人认为旅游开发正对本来就很珍稀的传统村落带来消极的影响，另一些人则认为不搞旅游，传统村落就没有发展的途径，到头来所谓的保护也难以为继。

    其实，传统村落当然可以发展旅游，只不过应该坚持以发挥其文化价值为基本出发点，而非单纯地追求经济利益。尤其是在传统文化几乎流失殆尽的大背景下，传统村落作为中华文明基因库的核心价值日益凸显，存续和弘扬优秀文化基因才是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的根本目标，而恰当的旅游是达成这个目标的重要手段之一。但是，诸如当前旅游层次还较低、保护发展观念还不够完善、措施还不够科学等等，旅游与保护之间的矛盾，正愈演愈烈。

 背离核心价值的旅游正危害传统村落

    旅游被当作传统村落发展的不二法门。目前常见的情况是，村落发展被等同于经济发展，村民利益被等同于经济利益，传统村落宝贵的综合价值被剥离得只剩经济价值。经济价值怎么实现？最简单、最便捷、最偷懒的途径就是迎合当前的旅游市场、媚俗于眼下畸形的需求搞“旅游开发”。这种思维定式一旦形成，就对其他途径的探索和实践构成了严重的阻碍，对传统村落的保护发展极其不利。

    旅游内容和手段本末倒置。传统村落旅游的内容本应是其中蕴涵的丰富文化，手段应该是让游客感悟和享受文化的魅力。但最常见的传统村落“旅游”却是以低层次的手段“打造”低俗化、景区化的村落。村民不再从事农业，变成了商人；民居卖给城里人搞民宿；民俗异化成给钱才演的逢场作戏；村落成为游客寻欢作乐的景区……这样的“旅游”，与买椟还珠、沉香烧炭何异？

    文化共同体的保护和重建被忽略。作为文化共同体的村民在历史上支撑了中国传统的乡土社会，可是目前这种共同体正逐渐崩溃，非但得不到足够的关注和重视，反而受“开发”带来的经济利益冲击，进一步加速消亡。人与人之间的文化纽带断裂了，就只能用经济利益连接，种种冲突和纷争由此而生。本该成为开展乡土教育、传承和发扬优秀文化重要基地的传统村落，就这样沦为充斥着叫卖声的生意场。

    赶走了主人的“发展”。作为文化主体和资源主人的村民，在很多旅游开发中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游客的需求、投资商的利益成为了主人。村民们流失或被迁出，只剩下躯壳的村落中，“文化”成为虚伪的表演，传统生产生活中蕴藏着的重要文化基因，也从此烟消云散。

    格式化的旅游正在格式化传统村落。几乎每个旅游策划都声称要打造“独一无二”的村落，可是这些“独一无二”正日趋格式化。大停车场、大游客中心、大商业街、水车、红灯笼、石板路、风雨桥、琉璃瓦、臭豆腐、义乌产旅游小商品不分东南西北成了“传统村落”的标配……能不能沉下心来把村落的文化内涵挖掘出来，生动活泼地表现给游客，做足自己？为什么要盲目抄袭“成功案例”，动不动就要成为“南方的平遥”“北方的丽江”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看得更远些，想得更深些。传统村落旅游不能无原则地迎合当前旅游市场，甚至不惜损害、变造、扭曲、异化传统村落的文化内涵。中国正经历经济崛起的过程，下一步必然要求文化崛起，传统村落将在那个阶段发挥出更为灿烂的光芒。如果不能从这样的历史纵深来看待传统村落的价值，只为眼前的蝇头小利而把村落“开发”殆尽，是对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极端的不负责任。

    不要无原则地迁就“游客”。一些村落“为了游客”，不惜大肆改造、建设传统村落。传统村落不是游乐场，当游客的需求与文化保护有冲突时，保护绝对要优先。更何况2016年游客的需求是这样，可是2020年呢？不能为了“得到了本来不需要的，失去了原来就拥有的”。

    控制创作的欲望。一些传统村落开展旅游，热衷于各种毫无根基的“创意”“策划”，传统村落成为了策划大师们的试验田。为什么非要搞那么多与传统文化无关的旅游项目、文化创意，这不是“打死亲儿子，招来洋女婿”吗？

    面对资本要把持得住。不要过高地期望介入传统村落开发的商业性资本，要主动保护发展传统文化，我们绝不能因一时的“发展”压力，就任由资本为所欲为。投资客再有钱再有来头，也不能让他糟蹋老天爷赐给咱们、老祖宗留给咱们的宝贝，否则将愧对先祖、无颜后代。

    步子再慢一点、稳一点。应避免以世俗的“发展”标准去要求传统村落。发展是硬道理，但硬发展就是没道理。并不是所有的传统村落都需要按照工业时代的、城市的、西方化了的标准“发展”起来。那些宁静、恬淡、祥和、朴实的村落，在进行必要的提升之后，人与天和、人与人和、人与己和，不正是生态文明时代的理想人居典范吗？为什么非得要走别人走过的弯路呢？

    如果目标正确、方法得当，旅游确实能在向旅游者展示、传播、发挥村落多方面价值的同时，提振经济、惠及民生，形成保护与发展的良性循环。只是，我们要始终意识到传统村落保护发展的根本目的是什么，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必须反对仅仅为了经济利益而损害传统村落核心价值的种种做法。社会终将从物质需求逐渐步入精神需求阶段，必须为民族的未来留下些精神文化的种子。

    （作者单位：北京工业大学建规学院传统村落研究所）